惜月巧目流轉,此刻卻像是蒙上了一層紗,看不清、看不明。最終,她歎了一口氣,幽幽出聲,「就當是為了給老夫人盡孝吧。至少,在她麵前時,你對我的厭惡可以收起來一些嗎?」她不想讓老夫人在病榻上還要為他們操心。


    聽到她提到奶奶,讓慕容逸晨更是怒火中燒,他的臉上卻揚起了笑,十分輕蔑的笑,「你放心,不會有這個機會的。」說完,他便甩袖要離開了。


    惜月卻早已料到他不會和她同床共枕,但仍忍不住拉住他的衣袖,開口詢問:「你去哪?」


    他沒有轉身,隻有沒有溫度的聲音傳來,「你沒有資格問!」他走得很幹脆,匆匆的樣子卻像極了在逃避什麽。


    惜月被他大力甩開,跌坐在地上,看著自己掉落在地的鳳冠,愣愣地出神。直到臉上冰冷的感覺傳來,她才發覺自己哭了。原來這就是心痛的感覺,澀澀的,每一次的脈動都隱隱伴隨著刺痛。


    看著他拂袖離去,她連挽留都開不了口。桌上蠟燭的光忽明忽暗地晃著,突然爆裂的燈花像似在迴應著一室的寂靜,嘲笑著這場根本是鬧劇的婚姻……


    隻是,惜月不曾想到,慕容逸晨的離開,竟然一去就是五年。


    五年後。


    惜月天剛剛微亮就已經起床了,緊接著的是各種忙碌。上至祠堂的上香、打掃,下至廚房的膳食準備,大小的雜事都要她管著。對她而言,這五年來的唯一轉變不過是她從一個下人的身分變成了少夫人。


    其實,這個稱唿多少有些諷刺,諷刺著她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諷刺著她這個新婚之夜就被丈夫拋下的女人。但依著惜月恬靜的性子,自然不會去在意這些。


    隻是,今日的惜月卻有些奇怪。慕容府的下人今天一上午已經看見他們少夫人無數次的出神模樣了,緊皴著眉,不知在想什麽。


    他們都在私底下猜測原因,最後不知是誰提了一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歎起氣來。昨日老爺收到了家書,說是離家五年的少爺要迴來了。好像從聽到消息後,少夫人就一直處於一種失神的狀態。


    畢竟當年少爺在新婚之夜竟拋下少夫人離家的事,他們到現在還是不明所以。照理說,少爺和少夫人的感情一直都很好啊,成了親應該相敬如賓才對,誰料到少爺會做出那麽羞辱少夫人的事?當年那事還被街頭巷尾傳了個遍,少夫人成了整個西湛茶餘飯後的笑話,他們還為少夫人感到不平呢。


    這如今,少爺迴家,不知少夫人到底是什麽心情。不過從她平靜的臉上,他們也瞧不出她是緊張多一點呢,還是歡喜多一些。


    惜月盯著眼前的湖麵,心裏卻思緒翻騰。慕容逸晨要迴來了?


    五年了,他終於肯迴來了,那是不是代表他心裏的氣終於消了?而她該用什麽情緒來麵對她這個所謂的「夫君」呢?


    一片落葉隨著微風飄落湖裏,在湖麵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像極了她此刻的心情,恍惚、暈眩,不知所措,湖麵上輕輕揚起的微風,好像在安撫她不安的心。惜月的手無意識地撫著在一旁打盹的大黑,喃喃道:「我該怎麽麵對他呢?」


    慕容逸晨風塵仆仆,在一段奔波勞碌後,終於站在了自己家門口,無視一臉興奮地進去報信的門房。他看著熟悉的大門,心中五味雜陳。


    他當初離家,和南轅的友人一道出外闖蕩,最後機緣巧合下結識了南轅烈王,還和其奔赴了沙場。當然了,他倒不是上陣殺敵,而是在營帳之中出謀劃策。他的布軍陣法出奇製勝,戰無不勝。


    如今他已經是四國有名的軍師,人稱隱軍師,因為他的謀略、計策就像風一樣,無跡可尋,無源可找。沒有人知道他的真實姓名,他刻意隱瞞是不想慕容府因為他而惹上什麽麻煩。


    五年了,他經曆了很多,見識了很多,心裏成熟了不少,隻是那個心結卻每晚都在糾纏著他,包括那個人。


    慕容夫婦得到消息,趕緊出來門口迎接「丟」了多年的寶貝兒子。慕容夫人抱著慕容逸晨就是哭,泣不成聲。慕容老爺則繃著臉,可在眼眶盤旋的淚水卻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


    「娘,別哭了。好了、好了,我這不是迴來了嗎?」慕容逸晨一邊笑著安慰娘親,臉上一邊露出無奈的神色。這麽多年了,他對他娘的眼淚還是招架不住。


    慕容逸晨臉上揚著的笑在瞥見角落裏那個默默無言的惜月時,統統消失了。


    她還是沒變,總是那麽素淨的模樣,即使是少婦裝扮,卻出落得更加清麗了。慕容逸晨氣惱自己對這樣心機深沉的女人竟還念念不忘,更氣闊別五年,她見到他時那該死的平靜模樣。


    他哪裏知道,惜月暗暗將指甲掐入掌心,才有辦法克製住自己不衝到他麵前去,問他這五年他過得好不好。


    五年了,他變了。原本俊秀的臉龐變得更加硬朗、有型,身材經曆了風霜,洗脫了稚氣,有了男子的壯碩感。


    但是她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一如五年前離開時那般的冷漠,讓她連一句「歡迎迴家」都變得難以開口。雖是早就料到的結果,實際感受時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心酸。以致於尷尬的是,夫妻本是最親密的身分,兩人卻隻能站在原地怔怔相望,各有所思。


    直到一旁傳來一聲,「逸晨,別把我丟在一旁就不管了呀。」


    大家這才發覺慕容逸晨身後不遠處站著的一個姑娘,她身著一襲火紅裙衫,沒有姑娘家的扭捏,看起來十分豪爽的模樣,圓圓的大眼透露著俏皮、可愛。看著她毫不顧忌地挽上慕容逸晨的手臂,眾人不由得竊竊私語起來,猜測著她和慕容逸晨的關係。其中,也包括臉色依然平靜如常的惜月。


    惜月再怎麽告訴自己不要去在意方才門口的那一幕,可是心裏還是有些悶悶的。她知道自己是在意的,她好想衝上前去質問慕容逸晨關於他和那位姑娘的關係。可是她同樣清楚地知道她沒有資格,即使她現在身處在「妻子」的立場上。


    老天好像很愛和她開玩笑似的,正當她苦惱時,迎麵就走來了那對看起來無比登對的男女,她花光力氣才能壓抑住轉身逃開的衝動。


    實際上,慕容逸晨也沒有給惜月逃離的機會,遠遠的他就瞧見了她,還出聲說道:「喲,這不是少夫人嗎?看你這心虛的樣子,見到本少爺該不是要跑吧?」


    惜月像似早已習慣這樣的冷嘲熱諷,在原地一言不發。


    倒是旁邊的沈青被逗樂了,繡拳捶了慕容逸晨的胸口一下,「逸晨你也真是的,怎麽和惜月姐姐這樣說話呢?惜月姐姐,你別生氣,我替你教訓他。」


    一番話,明著像是在幫惜月解圍,實則卻孤立了惜月。不知情的人隻怕要以為沈青才是慕容家的少夫人,而惜月隻是個外人。


    慕容逸晨見到惜月不說話,就沒來由地生氣,「見到人都不會說話嗎?又不是啞巴。」惜月有些無力,覺得好累,尤其是心的位置,「少爺想聽我說什麽?」


    「你是笨蛋嗎?說什麽話都要問我?」


    惜月很清楚他在刻意刁難,無論她說什麽,他都不會喜歡聽。


    沈青在一旁插嘴,一臉好奇,「欸,你們不是夫妻嗎?為什麽惜月姐姐叫你少爺,而不是夫君呢?」


    慕容逸晨揚起輕蔑的笑,直勾勾地盯著惜月,吐出刀子一般的一字一句,「因為她沒有資格。」


    惜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


    隻是,慕容逸晨還是不肯放過她,突然揚起了一抹惡劣的笑,「對了,本少爺這次迴來,忘了告訴你一件喜事。」


    他一把將沈青摟在懷裏,故意以一副深情滿滿的樣子說:「這位沈姑娘是本少爺的心上人,身為少夫人的你,記得幫我好好照顧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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