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州府城外,懷州軍中軍大帳。


    所有的將領都已經到齊,安靖騎著馬匆匆趕來,直到到了大帳門口才翻身下馬進入帳中。


    “巫神使大人,因何鳴號聚將?”,英姿颯爽的莫格金穀朗聲問道,名義上她才是百越軍主帥,而且她這個主帥還是安靖以東越刺史的身份正式封的。


    “金穀將軍,抱歉,我也是因為事情緊急才這麽做的,快告訴我,這裏附近有沒有我們的山寨?”,安靖指著野牛坡的位置問道。


    “有”,莫格金穀先是點了點頭才接著道:“此地是巫山北麓與大巴山的交界處,土家,彝部都有山寨分布於此地附近,另外僰部在這裏的勢力也不弱。”


    “金穀將軍知不知道此地土家和彝部的實力如何?”


    “大約知道一些,土家和彝部在這個區域大約有四十餘座山寨,戰兵估計有三千人左右。”


    “怎麽就這麽點人?”,安靖皺眉問道。四十多座山寨才能湊出三千戰兵,平均每座山寨連一百戰兵都不到,這就有點反常。


    “原本不止這個數目的,隻是北方漢廷不斷向南侵蝕,此地太過於靠近北方,十分危險。幾年前,土家和彝部就開始慢慢向南遷移,地此留下的山寨也隻是為了監視北方漢廷的動向,一旦北方漢廷有變,他們也不會與對方糾纏,而是會迅速退迴大江南岸通知我們以作防備。巫神使大人,你能不能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


    “抱歉,我有些著急了”,安靖第二次表達了歉意:“我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被北方漢廷的軍隊困在了野牛坡,所以我必須問一問那邊的情況。”


    “你的意思是說你要去救這位朋友?你要與北方漢廷開戰?”,莫格金穀眼神淩厲的問道。北方漢廷可是比晉廷更強大的存在,莫格金穀聽安靖的意思是要與之為敵,由不得她不緊張,在場的其他人同樣也緊張了起來。


    “還不至於到開戰那麽嚴重…”,安靖擺了擺手:“我隻是想了解一下在那裏我能得到多少幫助。這位朋友我一定要去救,他對我很重要,但這是我個人的事,我不會輕易將整個百越拖入戰爭,也不會讓百越的兄弟們為了我平白無故的丟失生命,放心吧。”


    安靖這時已經慢慢冷靜了下來,李炬被困已經過去了三個月了,等自己這邊趕過去就已經差不多快四個月了,能不能趕上是一個問題,趕上了有沒有能力救又是另一個問題。


    安靖已經經曆了兩場戰鬥,因他而死的敵人也已超過了四千人,可是事後迴想起來,這兩場戰鬥根本就算不得什麽,第一場的對手隻是兩千已經餓瘋了的流民,第二場戰鬥是偷襲,敵人雖然也算是精銳,但一開始就被嚇破了膽,而且己方人數是對方的數倍,巫族最精銳的巫神軍也投入了戰鬥,因此,這兩場戰鬥勝利說明不了什麽問題,這個自知之明安靖還是有的。


    而包圍李矩的石勒與之前的敵人根本沒有可比性,他可是真正的北方霸主,手上控製的軍隊也是這個時代最強大的軍隊之一,現在野牛坡是什麽情況都不清楚,安靖如果帶著百越大軍悶頭前去救援,後果難料。


    想想那日麵對汝班三萬精騎時的場景,安靖就會有些後怕,那才是真正的沙場對決,在那種壓迫之下,哪怕是己方拚命,估計最後的結局也隻能是戰死當場。剛剛安靖確實是有點熱血上頭了,現在冷靜下來後終於有了一絲猶豫。


    “好的,明白了,巫神使大人,你說我們該怎麽做?”


    “啥?”,莫格金穀的話讓安靖一愣,看她之前的態度,安靖原本以為她會極力阻止,可是安靖剛才隻是簡單說明了一下原因,莫格金穀卻好像已經打算聽命了,這個轉折來得就有點突然。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我打算先調集一隊精銳趕過去,然後再隨機應變,能不能救到人到時候再說,但是絕不能把我們自己都折進去。”


    “好,那我們馬上挑選出征人選,我苗部願意追隨巫神使!”


    “瑤部願意追隨!”


    “土家願意追隨!”


    “……”


    一時間,大帳中的所有首領都表示願意追隨安靖,場麵居然還有些激烈。


    “不可!”,就在安靖打算挑選人時,一身冷喝不合時宜的響起,所有人愕然看向了聲音的來源,這才發現有一隊黑袍人正走進大帳,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帶著一張金色麵具遮住了麵目,頭巾的正麵還佩戴著一枚金色徽章,那圖案正是巫神之眼。


    “恭迎巫王子,恭迎神殿祭司!”


    安靖還沒來得及詢問對方身份,他身邊的一眾百越首領就已經慌忙單膝跪地拜倒了下去。


    “巫王子…巫族的王子?他身後的這些,是巫神殿的祭司?……”安靖心頭升起一種不妙的感覺,這些人突然來到這裏肯定不是什麽好事!看著身邊跪了一地的百越各族首領,安靖意識到自己可能也需要跪拜,但站直的雙腿卻怎麽也彎不下膝蓋。


    “見到本王子和水祭司為何不拜?!”看著仍站在原地的安靖,巫王子開口問道,語氣十分不悅。安靖也聽出來了,這巫王子的年紀應該不大。


    安靖雖然沒有跪拜他人的習慣,但安靖早就思考過這個問題了,作為一種禮儀,有時候是不得不遵守的,入鄉隨俗嘛。原本安靖都打算試著拜一拜他了,可聽這這巫王子的口氣,安靖卻突然不猶豫了。


    拜個錘子!愛咋咋地!


    “王子…”,這時,巫王子身後的隊伍中走出一人拍了拍巫王子的手臂,他的聲音十分蒼老,露在外麵的手掌蒼白而幹癟。


    老者安撫過巫王子,轉頭看向了安靖,他的瞳孔是灰白色的,似乎散發著一種特殊的魔力,看久了讓人有些眩暈,安靖猜測他應該就是巫王子口中所說的水祭司。


    “你就是巫神正使安靖?”


    “是的”,安靖點了點頭,並沒有移開與對方對視的目光。


    “你來到我百越不足三月,先是通過了神戰成為了巫神使,然後幫助我們弄來了三十萬石糧食,救助白部的同時也支持了巫族,還指揮各部奪得了三千多匹戰馬,並說服長老會定下了經略沅水平原的策略,我說得對嗎?”


    安靖輕輕地點了點頭,這個水祭司看似客氣,但實際上在細節上抹殺了安靖許多重要性,而且還隱隱約約的將安靖與巫族做了切割,這讓安靖心裏很不舒服。


    “好,你確實配的上我百越巫族巫神正使的身份,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但你可知道,哪怕你身為巫神正使,也是沒有權利調動百越大軍的,想要調動百越軍隊,必須先得到長老會或者巫王又或者祭司殿的首肯。


    不過,念在你還沒有參加過拜巫神像大典,並不太了解巫神使的規則與職責,這一次就不懲罰你了。”


    懲罰個錘子啊!安靖心中冒火,突然衝出一幫人來指手畫腳,任誰都會有些脾氣的。


    “那水祭司的意思是,祭司殿是不會同意出兵去救我的朋友咯?”


    “是的”,水祭司點了點頭:“我百越男兒的性命寶貴,而且他們的身心早已奉獻給巫神,他們隻會為巫神貢獻自己的生命。”


    艸!安靖心中狂罵,這個水祭司不是好人,居然動不動就把巫神抬出來pua大家。


    “水祭司大人,巫神使大人並沒有強迫我們為其戰鬥,是我們自願追隨他而戰!”,就在安靖極力控製著自己的脾氣時,仍然跪在地上的莫格金穀突然開口說道,聽她的聲音就知道,她也在努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你好大的膽子!我百越部族隻能追隨巫神和巫王!”,一旁的巫王子終於憋不住了,站出來大聲嗬斥道。


    莫格金穀還想爭辯,卻被一旁的藍淨書拉住了,氣氛有些凝重。


    “好了,先不說這些”,水祭司給了巫王子一個眼色,示意他耐住性子,然後接著說道:“我們也沒說一定不幫忙,隻是,我們這次來是宣布巫王和祭司殿的指示的,巫王子已經被巫王和祭司殿共同封為沅水王,而且祭司殿也已經為巫王子舉行了授王儀式,今後沅水王會常駐在這裏帶領大家經略沅水平原,你們一定要好好輔佐他,嗬嗬。”


    “是,參見沅水王…”,經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沉默後,百越各部的首領還是接受了這道指令,隻是很明顯,大家接受得都有些勉強。


    見大家服軟,巫王子,也就是現在的沅水王終於神氣了起來,看向安靖的眼神充滿了挑釁。


    “巫神使,我知道長老會已經受命你經略沅水平原了,但這與巫王和祭司殿的指令並不衝突,希望你以後也能好好幫助沅水王,未來,沅水王也很可能成為巫王的,你可知曉?”


    嗬嗬!安靖心中的憤怒已經超過了爆發的臨界點,換做以前他早就拂袖而去了,可當他看到滿屋子百越首領乞求的眼神,安靖的心還是軟了下來,這些人都是真心拿他當兄弟的,他不能不顧而去。


    “既然是巫王和祭司殿的指令,我當然會服從,但現在我急著要去救我的朋友,先不陪了,我就一個人去,這沒有問題吧?”


    “沒問題,隻要你上麵的巫神長使沒有意見,你的行動就不會受到限製。”


    “那就好!情況緊急,我不在這裏多耽擱了,恭祝沅水王和水祭司一切順利,在沅水平原玩兒的愉快!我先走了!”,安靖笑得很燦爛,很禮貌的對著巫王子和水祭司點了點頭後轉身離開了大帳。


    巫王子有些氣惱,因為安靖從頭到尾都沒有對他行過大禮,本想要追上去斥責安靖幾句,卻還是被水祭司給拉住了。


    看著安靖頭也不迴離開的背影,水祭司灰白的雙目沒有流露出任何感情,就仿佛是一座雕像,充滿了冰冷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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