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一天。


    劉若男在元旦文藝匯演中參加的表演唱被刷了下來。


    她迴到家中,扔了書包捂著被子開始哭。


    喬蕎讓劉梅英去問她怎麽迴事,結果哭得更厲害了。


    她隻好停下做飯,坐在炕頭安慰劉若男。


    “老師一定覺得一個人的表演唱不合適,畢竟文藝匯演是集體參與的事。”


    喬蕎拍著閨女的背,看她哭得渾身都在抖。


    “才不是呢——他們都認為我長得醜,形象不好,所以不讓我上台表演!”


    劉若男道出天機,喬蕎沒想到老師會因為自己閨女長得醜不讓參加文藝表演。


    這有點欺人太甚了。


    她想了想,解下圍裙出了門。


    騎著自行車一路駛來,敲響了鎮子上的班主任家。


    班主任戚老師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厚瓶底近視眼看出她到底有沒有眼珠子。


    “若男媽媽,一個班隻能報兩個節目,我們班一個男女生舞蹈,一個是女生小合唱,若男一個人要想上台,名額不夠啊。”


    說得溫文爾雅,道理冠冕堂皇。


    喬蕎笑了笑。


    “戚老師,不就是一個小學的文藝匯演嘛,加個節目又能怎樣?若男馬上就小學畢業了,她小學期間就沒有參加過這樣的活動。”


    “這個學校估計不會同意,說穿了,孩子自身條件有點差。”


    戚老師的眼鏡中折射出喬蕎的臉,她的神情一下子就不自在起來。


    “好吧,不難為你了,戚老師,學校給孩子們從小貫穿的是以貌取人,而不是注重一個人的內在品質,這樣的教育有前途嗎?”


    “你錯了,若男媽媽,學校一直注重品學兼修,隻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人們更願意在大眾的視野關注美的東西。”


    再說下去毫無意義,喬蕎懶得理戚老師。


    她出了門,推著車子上了路。


    早知這樣,應當讓閨女變得出眾,出眾不光是內在,也是外在,自己不是有逆顏美容係統嗎?


    她以為,閨女們小小的年紀,應當接受的是廣泛的教育,不一定局限於狹義的世俗約定。


    看來她的想法是錯的。


    就算今晚讓劉若男成為公主,也不能登上明天的舞台。


    有些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毫無結局。


    但喬蕎靈光一閃,騎上車子直奔校長家。


    校長很客氣,中年男人的客氣裏透著莫名的圓滑。


    “這種事,班主任一般說得都對,沒有什麽特例的。”


    校長笑笑的,話裏有著無關自己的冷漠。


    “這次文藝匯演的獎品就由我來出吧,校長,獎品你們來定,凡是參加活動的孩子們都有份,哦,對了,校長,家裏有兩瓶好酒,來得急忘拿了,迴頭看節目給你一並帶過來。”


    喬蕎的話清晰地表達了一種優越,也押上了一種籌碼。


    “小事呢,不就是孩子想上台表演一個節目嘛,我讓教導主任加上就是了,小事,你放心好了,當然,你說的這些我都答應你了啊。”


    說完笑出了聲,喉嚨裏擠出的笑,聽著倒也圓潤。


    喬蕎告辭出門,心裏罵了起來。


    “這些人精啊!”


    迴去時天已黑透,進了家門說給劉若男好消息,閨女高興地都跳了起來。


    “若男,把姐姐妹妹都叫來,今晚我給你們都美美容。”


    真是喜上加喜,劉若男跑到隔壁喚來了姐姐妹妹們。


    一聽要變美,個個激動得像要換新羽毛的小鳥,七嘴八舌討論一陣,喬蕎覺得一定要按照循序漸進的原則,先改善一下皮膚,再微調一些五官。


    畢竟娃們還在長身體的階段。


    至於大閨女劉梅英,她已做過一次,這次可以大膽一些,她一直喜歡電影演員陳衝,那就讓她也有陳衝的甜美和可人......


    一直折騰到了半夜,喬蕎關閉了逆顏係統。


    看著臉上裹了白麵漿糊的女兒們帶著滿意的神情睡在了炕上,她有些想笑。


    ——不應當欺騙閨女們也塗上漿糊。


    可是,逆顏美容係統是她一個人的秘密,要是別人知道這些,恐怕解釋不清。


    不如說是“祖傳秘方”更好!


    ......


    第二天就是元旦,喬蕎和大閨女去看劉若男的演出。


    沒有忘記給校長提兩瓶好酒。


    進了學校,先打發劉梅英將報紙包著的酒送到了校長辦公室。


    然後娘倆來到了操場。


    臨時搭建的舞台很簡陋,但絲毫不影響孩子們的熱情。


    劉若男化了妝,臉上紅彤彤的胭脂讓她今天分外出眾。


    同學們都說她變漂亮了,就是說不出她哪裏變漂亮了,反正好看,比班上所有的女同學都好看。


    最主要的,她今天要上台表演節目。


    看到娘和大姐來,她激動地在台邊上揮了揮手。


    喬蕎剛要抬手,不想就聽到了後麵家長的議論聲。


    “看到了吧,大李莊劉二柱的醜閨女,今天也要表演節目,這學校的老師心真大,啥樣的都讓上台露臉。”


    “和她娘一樣,人醜還愛出風頭,聽說了沒有,搬到河灘的馬舍裏去住了,為的是和男人做那事方便......”


    喬蕎轉過了頭。


    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誰。


    ——王翠芬正嗑著瓜子和鄰村的幾個婆娘編排著自己的閑話。


    她風姿依舊綽約,麵容依舊姣好。


    李全富出了事,她在家裏安分了一段時間,風聲消停下來,她又出來了。


    兩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喬蕎冷笑了一下,她擠了過去。


    “王翠芬,好久不見啊,我搬馬舍離得遠,我還以為你去醫院伺候病人了。”


    “我伺候誰?誰配得上我伺候,你別說話帶刺!”


    王翠芬一下子就急了,周圍的人個個心知肚明,知道她和李全富的醜事,臉上都浮起了嘲笑。


    喬蕎盯著她的臉看了半天。


    關於張鳳女毀容的事、李全富出了車禍的事,後來聽李光明說他爹不讓報案追究。


    追究是怕扯上朱小娥這樁醜聞,自己揭著傷疤打自己的臉麵。


    但,喬蕎覺得,這些事絕非是朱小娥男人劉建華所為。


    她多少了解劉建華,老實本分,說話木訥,這樣的男人怎麽會有膽量去毀一個女人的臉?會去引起車禍傷及別人性命?


    除了王翠芬還能有誰?


    她當初可是急著要和劉二柱離婚一心想嫁給有錢人!


    喬蕎不想和她分辨下去,節目已開始,舞台上孩子們一片歡騰。


    王翠芬的小兒子王小虎就在台上跳舞。


    “看到了吧,頭排的就是我家小虎,你看跳得多好,我兒子多俊,比那些醜貨的醜閨女強一千倍!”


    她終於可以解氣地喊出來,生怕別人不知道台上有她王翠芬的兒子。


    喬蕎強忍了下去。


    她拉著劉梅英走到了操場後麵。


    終於等到劉若男上場,她穿著新衣服,小辮上紮著大紅花,光彩照人。


    表演開始,劉若男受過娘的指點,落落大方,歌舞俱佳。


    不料聽到王翠芬大聲嚷道:“這是走後門才擠上去的節目,前幾天彩排我都沒有看到,當時老師嫌她醜,不讓她表演——”


    人們總喜歡聽八卦,尤其是事出意外的八卦。


    婆姨們好奇地向王翠芬打聽著內幕。


    喬蕎擠了過去。


    她拍了一下王翠芬的肩,示意她閉嘴。


    王翠芬的要強和虛榮裏,哪能輕易示弱。


    兩個女人瞬間扭在了一起。


    全場大亂,人們注視著這突然發生的鬧劇,不知道該如何製止。


    “你這麽愛看別人笑話,愛說別人閑話,怎麽就不說說自己做過的醜事?”


    喬蕎撕著王翠芬的頭發怒斥道。


    “醜貨,老母豬,我就看你的笑話怎麽了,你還怕人說啊,讓劉家趕了出去,住在馬圈裏過日子,你不覺得可憐嗎?”


    王翠芬的嘴從不饒人,尤其是在這樣的大庭廣眾之下。


    喬蕎揚起了下巴——這個惡毒的女人,害得張鳳女毀了容,害得李全富廢了身子,害得朱小娥成了腦震蕩躺在炕上。


    她還這般囂張!


    天理難容!


    喬蕎一把扯起了王翠芬,拖著她爬上了舞台。


    全場一下子安靜無聲,人們驚恐地看著這兩個女人,不知道接下來她們將要表演什麽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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