軹邑城,柳府


    防風意映腰肢酸軟的趴在毛球軟乎乎的身體上,曬太陽。


    天知道她已經有一個多月,天天過得昏天暗地,日夜顛倒。沒感受過這種被陽光,肆意親吻身體的感覺了……為此懷念的,連抗曬美白的大事都忽略了。


    毛球:“意映,你趴夠了嗎?”她在心裏算準了防風小姐平常午睡的平均時間。


    防風意映:“勉強夠了,怎麽,你待會有什麽事要做嗎?”她在寬大的紫檀木榻上翻了個身。


    從和毛球交疊躺著的姿勢,換成了與她相對側躺。


    ………………


    “嗯嗯,我下午要去看小妖怪們幹活!”


    “比如?”防風意映升起了點好奇心。


    “比如上次蒼玹春狩,辰榮山裏捉到許多已經開了靈智,但還沒有化形的小妖,相柳向蒼玹、喔、陛下要了個恩典,把他們都帶迴家幹活了……”


    毛球還不太習慣對蒼玹用尊稱,望著防風意映饒有興致的眼光,就很自然的邀請她道:“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嗎?”


    “要!”防風意映伸手,讓一旁的靜夜,把她拉了起來。


    別問為什麽她來相柳府邸,身邊帶的人是靜夜,而不是煊晝。問就是,論起照顧人來,靜夜的專業水平,比死士出身的煊晝強了三截。


    防風小姐多愛自己的人啊!


    出門肯定是帶更能讓她舒服的靜夜,然後把煊晝留給塗山璟使喚了——至於塗山璟能不能夠使喚得動她,那就是塗山璟的事情了。


    反正煊晝原則上,是絕不肯服侍姑爺沐浴更衣的!


    ………………


    “去看小妖怪,能帶侍女嗎?”防風意映臨出發前,問毛球道。


    毛球:“你愛帶就帶唄,反正小妖怪們都還小,你指望不上他們給你端茶倒水的啊。”


    防風意映:“你說的我有點想喝酸梅汁了。”


    “夫人,”靜夜聞言貼心的道:“那婢子去廚房給夫人拿些酸梅汁來吧。”


    “不用,我迴來再喝,現在想先去看小妖怪。”


    防風意映暢想般道:“毛球,所謂小妖怪都和你小時候一樣可愛嗎?”


    毛茸茸的,極通人性。有點傲嬌,但總得來說,還是很乖巧伶俐可人疼的!


    毛球:“大概吧。”


    畢竟她化形成人前,就是小妖怪。


    ………………


    但事實證明,


    防風意映記憶裏,十歲殼子,幾百歲靈魂的毛球,和相柳府中,那些貨真價實,不足百歲的小妖怪,差別還是很大的。


    比如說,


    年紀輕輕的小妖怪們一個比一個野性難馴。


    在沒有大妖以血脈、實力壓製的情況下,各個都是上房揭瓦的拆家好手。


    還本能愛吞噬有靈力的獵物……


    比如大荒中各種天材地寶和靈藥,比如盤古大帝精血化作的人族,比如古神後裔的神族……


    ——————————


    於是,


    很快的,才給辰榮馨悅收拾完爛攤子。


    又一一約談過沐斐、詹雪綾等,和小夭有深仇大恨的人……告訴他們,神族複仇,千年未晚。現在遠不到合適時機,諸君還需忍耐的塗山璟,就收到了暗衛傳訊,說:


    “夫人在相柳大人府上,不小心被隻獅妖衝撞到,動了胎氣……”


    塗山璟:“什麽?”


    “映兒現在怎麽樣了?動胎氣……她有身孕了?”


    塗山璟愣了愣才反應過來,他要做爹了。然後還來不及多高興,就想起來了防風意映動胎氣的事……頓時再顧不得其他,就一路直奔去了相柳府上。


    ………………


    他到地方的時候,


    相柳也已經收到消息,返迴府邸了。


    防風意映臉色蒼白,正靠在榻上,一勺一勺的,由毛球喂著,喝安胎藥。


    一邊喝藥,一邊聽相柳冷嘲熱諷的罵她。


    塗山璟:“二哥!”


    他遠遠的就在外麵聽見幾句,是相柳在訓防風意映警惕心差,身手本能不夠快,白瞎了一身靈力什麽的……話還挺毒。


    忍不住就有些氣了:他的妻子,塗山氏的女主人,又不是暗榜殺手,沒事要訓出那麽高的警惕心和打鬥本能做什麽?


    “映兒已經很難受了,你少說兩句吧。”


    ………………


    “璟……”


    防風意映眼淚汪汪朝塗山璟伸手。


    塗山璟自然加快速度,上前抱住她道:“我來了。”


    又對麵前的毛球道:“嫂子,藥給我來喂吧。”


    ………………


    毛球:“那你記得,要一小勺一小勺的,慢慢喂給意映喔!”


    “好。”塗山璟點了點頭,示意毛球放心。


    毛球就把藥碗給他了。


    防風意映:其實我還是想自己喝……


    這一勺一勺的藥汁被喂入口,多苦啊。


    自己仰頭,一口悶了,就能含蜜餞了。


    但相柳存心要她多吃些苦……


    防風意映……防風意映無語凝噎。


    ——————————


    “行了,”


    相柳冷眼看防風意映一碗安胎藥灌下肚了。就對塗山璟道:“我這裏亂,映兒懷了身子,在我這不安全。你今天就把人接走吧。”


    塗山璟:“……那是自然。”


    相柳不說,他也沒打算把防風意映留在外麵養胎。肯定是要把她接迴家裏的。隻是相柳趕人趕的這麽急,倒讓塗山璟眉頭微蹙起來。


    ………………


    “我剛一進門,就察覺到二哥府上,頗多妖氣。怎麽,二哥也有意,要開鬥獸場了嗎?”


    不要誤會,塗山氏旗下生意雖雜,也常涉黑。比如走私軍械,倒賣糧草一類……


    但塗山璟並不經營非法的奴隸產業和地下暗勢力……這個也,是塗山璟的好兄弟,離戎氏的離戎昶,就是西炎暗榜背後,最大的龍頭。


    辰榮國滅後,曾經追隨赤宸的他們,受到了西炎刻意打壓。原本的產業都被戰勝方分割、搶奪走了。


    後來他們主要就是開地下鬥獸場,重新積累資糧,再起家的。


    ………………


    “不是。”相柳聲音有些冷淡道:“養小妖怪的人,就一定是要開鬥獸場的麽?”


    “妖族又不是沒靈智的野獸,同樣有血有肉,有感情……我正常教養他們,雇傭他們做工不行嗎?”


    塗山璟:“……行倒是行,但妖獸化形前,不可稱妖族。二哥……”


    “行了,你別說了。”相柳知道塗山璟想說什麽。


    神族素愛自詡萬物靈長,是大荒的主人。天下間最高貴的種族。看人族是弱小的奴隸。看妖族是茹毛飲血的怪物,野生的,習慣獵殺。馴養過的,也是奴隸。


    但是、


    妖族除了成長期漫長,成年前無法化作人形道體外。他們又比神族低賤在哪裏呢?


    論靈力,妖族強者,不會比神族高手遜色分毫。


    論文化,妖族隻要用心學了,隻要能有學習的機會……也都不比神族愚鈍。


    論性情,就別說妖族未化形前,愛茹毛飲血了。那隻是他們要生存的必需。


    萬年之前,神族不也和妖族一樣都吃生食嗎?是神農嚐百草,興種植。是彤魚開飲食,棄生吃……給了神族更多的選擇。


    而妖族沒有那麽多選擇罷了。


    本質上,妖族都並不比神族更加殘暴。


    ………………


    相柳:“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妖族究竟如何,我心裏有數。塗山族長,你把映兒照顧好就行了。”


    塗山璟:“是我多言了。”


    “胡啞,去備雲車,我們迴青丘。”


    相柳,不對勁……


    他對妖族的態度,已經不是生性放縱不拘,離經叛道,愛和妖交朋友能解釋的事情了。


    話說迴來,


    九命妖盟中,又為什麽有那許多妖族,願意團結在他身邊,聽他的話呢?


    因為他和毛球真心相愛嗎?


    還是,相柳就是一個妖族,而非神族呢?


    那防風邶呢?


    防風氏的二公子不可能是妖,防風意映知道她二哥,很有可能已經不是她二哥了嗎?


    ——————————


    “璟……”


    平穩、舒適的雲車上,


    陷在一堆軟褥中的防風意映扯了扯塗山璟衣袖,將他從沉思中驚醒。


    塗山璟:“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嗯~沒有……”


    防風意映搖了搖頭,道:“我想喝酸梅汁……”


    塗山璟:“我吩咐人去備。”


    算了,不想了,相柳的事情不關他事。


    歸根到底,


    誰給他做二舅哥,還是要看防風意映的意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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