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說,沐氏唯一的遺孤,沐斐失蹤了……同時詹雪綾和晉越劍也失蹤了……”


    “他們都是和赤宸有著血海深仇的人……現在估計是聯手,想辦法去殺小夭了。”


    塗山璟道:“映兒,最近不要離開我身邊,更不要去找小夭和二哥他們。”


    天知道沐斐等人會用什麽方式報仇,


    萬一是用禁咒配合地利引起天災,或是選擇大範圍投毒……防風意映被誤傷到了,怎麽辦?


    塗山璟想想都覺得揪心極了。


    ………………


    防風意映:“那我二哥現在豈不是很危險?”


    她知道小夭身份暴露後,蒼玹是立即迴西炎城,和西炎王一起處理後續去了。


    小夭則沒被他一起帶迴西炎,而是先交給相柳了。意思是讓相柳帶小夭先隱居民間,避一避風頭。


    “我已經派人去找他了。”


    塗山璟道:“我近期會去西炎一趟,你別急,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


    至少,


    在西炎王和皓翎王,明顯都很看重小夭,蒼玹也不想要她死的情況下。


    這次的事情爆發出來,


    於小夭本人固然是危險,可對蒼玹和中原百姓而言,則未必了。


    西炎珩能那樣放心的隨赤宸去死,是不是也提前看見了這樣的局麵呢?


    ………………


    她和赤宸不死,當年因他們而家破人亡之人的親友,絕不會放過他們。


    神族壽命漫長,數百年的時間,並不足以完全消磨掉上一代的仇恨。


    而這份仇恨,甚至不僅代表著天下氏族、貴族。還代表著長子當年,被赤宸誤殺,幼子死於西炎珩手上的西炎王。


    而如果赤宸和西炎珩都死了……


    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的小夭,反而可以因此得到西炎王一點愧疚、憐惜。


    以及西炎國中,西炎珩舊部對她的看顧。


    塗山璟的頭腦逐漸清晰起來。


    牽起防風意映,帶足所有暗衛,就出門,在趕赴西炎城前,先一一拜訪起了中原六大氏……


    話說,當年赤宸活著的時候,大家忍他都忍過來了,現在赤宸死都死了,小夭不過一個從小流落民間的無助千金,他們又有什麽容忍不得的?


    西炎王都已經冊封蒼玹——小夭母族血脈最親近的表哥做儲君了,並且對外直言,這是當年西炎珩領兵出征,抗擊赤宸大軍時,他就答應了女兒的事。


    這對外孫女的迴護之意還不夠明顯嗎?


    蒼玹現在不管心裏是真的疼愛小夭,還是一直隻想利用她的身份,為自己謀利,都不可能拋棄小夭了。


    不然必然會惡了西炎王和西炎珩曾經的舊部們……天下所有崇尚仁德、孝悌、恩義、禮法的氏族,也不會服他。


    ………………


    西炎貴族這時候,越是居功自傲,犯上欺君,逼迫西炎王大義滅親,殺了小夭,中原氏族越是要體察上意,力保小夭啊!


    塗山璟想:蒼玹曾經為換取赤水豐隆和赤水氏支持而承諾的,待他登基為王,便遷移都城,教辰榮山重新成為大荒政治中心的藍圖……


    這一次,或許借著小夭的事情,操作得當的情況下,就可以提前完成了。


    ………………


    ………………


    大荒,西南


    變迴本體的毛球,載著相柳和小夭,疾速飛行中……她是根據蒼玹的意思,想先送小夭迴蒼玹母族若木族的領地住一陣的。


    當然,


    蒼玹也說了,路上如果有人攔他們路。就讓相柳帶小夭入林……借助西南盆地複雜的地形,隨處可見的毒蟲猛獸、瘴氣毒草甩開追兵。


    小夭體質特殊,又精通辰榮藥經,是不怕毒的。


    ………………


    天空一望無際,在有心人眼中目標太大。所以他們一進西南,相柳就帶隊,改落地步行了:


    他不會忘記,赤宸出身的百黎族,目前也在西南。同時西南盆地,除了若木族人一類半妖外,還有大荒各大世家的捕奴隊在……


    捕的就是百黎少女或年輕的妖族。那戰鬥力委實都不算弱。相柳遇見也會很麻煩。


    ………………


    小夭:“哎,防風邶,你修煉的是毒功嗎?”


    剛才,他們路過了一片刺血棘——那不是什麽厲害的毒物,隻是被它荊棘劃破的傷口,會腫脹發炎,很難自然凝血。


    小夭本想提醒相柳小心避開的,就見相柳坦然進去,在荊棘叢裏摘了幾個朱紅小果,喂給了肩頭小鳥模樣的毛球。


    又掰了幾根荊棘藤,自己送到嘴裏嚼了嚼。


    不由對這位名門公子,起了一點好奇。


    ………………


    “相柳,王姬叫我相柳就好……”


    相柳道:“防風邶那個名字,以後輕易不要在外麵提。”


    “喔,好的。”小夭對蒼玹身邊的勢力,有些了解,但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比如說她知道塗山夫人有個二哥,很有才幹,自己暗地裏用相柳的名字,在世上創出了一片不小家業。還交好妖族,創立了一個聯盟。蒼玹對這人很器重,平時多有拉攏……


    但相柳,防風邶的身份,目前雖然屬於一個人盡皆知的秘密……確實也沒有被真正公開過。


    防風邶現在,明麵上依然處於失蹤狀態。


    一般人要和相柳說,北方防風氏有位二公子,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相柳也隻會打個哈哈,說那可真是緣分啊!


    就像皓翎王的靜安妃,作為山野之中,普通的人族,卻和西炎王姬西炎珩,容貌一模一樣,那麽有緣。


    ………………


    半柱香後,


    信庭閑步般漫步山林的相柳,又拿樹枝,叉了幾條毒蛇來,準備將其作為自己今天的晚飯。


    他說,“我修煉的功法,的確是以毒藥為資糧的,聽蒼玹說,王姬頗善藥理,亦知毒術,若是路上有看見什麽我沒注意的毒物,還望不吝告知。”


    ………………


    “好。”小夭道:“相柳,我的身份,你現在也知道了。”


    “其實,我是赤宸的女兒,而非皓翎的王姬,你以後,也叫我小夭就好。”


    相柳道:“王姬的容貌和令尊赤宸很是相像,我並不認為皓翎王陛下那種人,會不知道您究竟是誰的孩子……但他前番還是給了您一個盛大的大荒矚目的冊封禮,想來他心裏對您的身份自有計較。”


    小夭道:“父王疼我,是他對我母親有情義,我不能再做皓翎王姬,卻是我母親不願辜負我爹爹。”


    “我、我也不想讓爹爹在天之靈,為我傷心。”


    ………………


    “好,小夭。”相柳勾唇露出一抹笑容,提了提手上拎著的毒蛇道:“我們晚上就吃這個了,你要嚐嚐我的手藝嗎?”


    小夭:“要!”


    “相柳,你別小瞧我了,我從前也是自己在山裏住過很久的。”


    她從相柳手裏接過一條死蛇,掂量了下,道:“嗯……不錯,這條蛇很肥,烤起來一定很香。”


    “那就生火把它烤了吧。”相柳不太在意道。說著,他就在附近找了個空地,劈柴堆了個火堆。


    ——————————


    火堆上,火星劈啪……


    橘黃色的焰火,燒灼著洗淨了、用木枝串好了的兩條蛇軀。


    火堆旁的青石上,毛球支棱著兩根小細腿,一口口啄食著相柳事先為她挖出來的蛇膽。


    小夭則從隨身攜帶的藥包裏,取了些味道不錯的毒粉出來,撒到了滋滋冒油的蛇軀上。


    然後她看著那蛇肉都已熟了,就主動拿小刀,將其切好,用幹淨的樹葉包了,遞給相柳,道:“你既然是修煉的毒功,不妨也嚐一嚐我的手藝……”


    相柳抬眸,睨了一眼,麵前那一夜之間從世人仰慕,淪落到人人喊殺境遇的王族貴女。


    他想她現在心裏,應該是很不安的。即便她從西炎珩死後,哭過一通後,就一直表現的很鎮定。


    但鎮定、冷靜的背後,是她無人可以依靠了,隻能靠自己。所以要獨立。


    防風意映總喜歡裝的弱柳扶風,被花刺到手指,都要人唿唿一下。不小心被針紮了,被鍋燙了,更了不得,得讓人抱著哄半天才好……因為她從小萬千寵愛在一身。


    她也很有被人寵愛的價值。


    無論是防風族長與夫人獨女的身份,還是她自幼出眾的姿容,舉世無雙的射藝天賦,機巧伶俐的才情……


    都讓她從小就被很多人喜歡、寵愛著。


    所以當她裝的可憐兮兮的時候,往往也有很多人會不吝表示出對她的關心、愛護和重視。


    她喜歡那樣。


    而小夭……


    相柳想,她現在也正在盡己所能,向他表示出自己的價值。以此贏得他的重視。


    所以相柳笑著接過了小夭手裏烤好的毒蛇肉,還沒有入口,就大肆誇讚了一番,那肉段的色香誘人。


    “啾~”專注吃蛇膽的毛球偏過小腦袋,看了眼相柳。


    相柳這時已嚐了口小夭烤製的蛇肉。不得不說,那滋味確實是有超相柳設想的絕佳。不僅外酥裏嫩,烤的很香,難得毒性也劇烈。


    讓相柳多年增長平緩的妖力,都向上又長了一小點點。


    ………………


    “很好吃。”


    相柳道:“小夭,沒看出來,你的手藝居然這麽好……映兒都不及你。”


    毛球:“啾~你都多少年沒吃過意映親自下廚做的飯了啊,憑什麽說她不如人?”


    她憤憤的撲扇著翅膀,跳到相柳腿上,又飛起來,啄了一口他的手。道:“映兒平時懶得特意為你調毒罷了……”


    “你來赤水城太晚了,不然真該讓你見見,塗山璟病了,她一個個詢問醫師,又親自試藥的樣子。”


    相柳:“嘶~”這小球,別看身子小,啄起人來,還挺疼的。


    “行了行了,知道你和映兒關係好了,是我不該壓著她,來讚美別人就是。”


    “不過她那重色輕義的,你至於那麽惦記著她嗎?”還為她啄我!難道從小不都是我們更親的麽!


    “啾~”就啄你!就啄你!


    ………………


    “嗬,惜惜小姐,這是看相柳公子,和我同行一路,吃醋了吧?”


    小夭洞明人情道:“柳惜惜……這個名字,是相柳公子為她取得嗎?”


    “嗯。”相柳聞言坦然道:“她從小就跟著我了,長大了,也總該教人有個正經的稱唿。”


    “我本打算,你哥上位成功了,如果她也願意,就用防風邶的名字,和她成婚的。”


    因為防風意映也有化名柳星憐的關係,現在外人總以為柳惜惜和柳星憐都是相柳妹妹。


    便是相柳刻意在外表示出了和毛球的親密……很好,現在大家都覺得,毛球是他養的姬妾了!


    所以,果然還是要一場正式的婚禮吧。


    以防風邶的名字來辦,是不是也算有始有終了。毛球現在自然曉得,相柳是妖,不可能是神族防風氏的公子……隻是,她從不在乎這點罷了。


    從始至終,她隻是清楚的知道,陪在她身邊,保護她多年的人,就在眼前。


    ………………


    不過、成婚……


    至今也是第一次聽相柳和人談起,他對他們未來安排的毛球有一點害羞了。


    所幸她現在一隻毛球的模樣,全身都是毛茸茸的,什麽表情用人眼也看不出來。所以她在別人就非常淡定。


    淡定的好像相柳會娶她這件事,無比正常,她早就知道了一樣。


    emmmmmm……


    相柳也沒有很注意毛球身軀的一點僵硬。


    因為他確定自己這些年來,已經和毛球無數次的確定過:他們會永遠在一起了。


    毛球亦是願意和他相伴終生的。


    ………………


    “真好。”


    小夭道:“地上梧桐相伴老,水中鴛鴦不獨飛……人這一生,能有個可以一直相依為伴,不離不棄的人,真好。”


    她望向相柳的眼睛裏,有一些羨慕。


    是的,她羨慕相柳……


    因為和毛球所見短短幾麵,就已經足夠讓小夭知道,這是一個多麽單純而執拗,天真又熱烈的姑娘了。


    想來無論前方是刀山,還是火海,相柳是顯名於世,還是舉世皆非,毛球都會義無反顧的,載著相柳,一起飛的。


    ………………


    相柳:“我也覺得,今世能有惜惜相伴,是我三生之福。”


    她不需要口說愛他,因為漫長的陪伴本身,就已經是這世上,最真摯的告白了。


    天下平時滿口情話的人,有幾多。可大難臨頭各自飛的人,又有多少呢?


    ………………


    ………………


    防風意映不是會拋棄所愛的人,對她而言,一旦認定了誰,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都是一生一世了。


    而塗山璟……


    塗山璟,這一次,你可不要讓我失望啊。相柳抬首眺望中原,淡淡的想。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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