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困住你的,從不是這九重宮闕,而是你的心。”


    “你苦心經營一場空,最後害人更是害己……”


    “並不是太子殿下忘不了曲泠君,是你自己,你總是將自己婚姻的不幸,怪在他人身上,從不自省自身,所以才會有今日的下場。”


    不……


    “我很好。”


    孫若清道:“……沒有任何需要反省之處。”


    “寧死,我也絕不出這九重宮闕。”


    出去了,她一個廢太子妃,又能夠有什麽好境遇?想一想,倒還不如在這不知何時會死的深宮裏了。


    至少,這裏是她熟悉的、已經生活了有十餘年的地方。


    所以,


    最終,聖旨落下,她果真也如願死在了這深宮裏……


    隻是,


    最後闔上雙眸的時候,孫若清想著此前自己曾經聽聞的:本以為她被廢後,會順理成章與太子殿下再續前緣的曲泠君,竟是未入東宮。


    而是嫁予了先夫梁氏,同族的一位堂兄。


    並且太子也從未與她再有什麽瓜葛……


    孫若清便忍不住想:或許太子曾經與她說過的,從來沒有看不起她的事情是真的。


    他那麽多年沒有納妾、娶側妃,或許也是真心想要和她相敬如賓過一輩子……


    如果、


    如果曾經,她願意相信他,願意更堅強、更努力,願意不困樊籠,向皇後學習,做個更好的儲妃……那……


    唔——


    絲絲縷縷暗紅色的血液湧出唇齒。


    孫若清的思維停滯,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那之後的事情,她今生是沒有機會再去幻想了。


    唯願來世……


    會有不同。


    ——————————


    ——————————


    所以當她的世界恢複光明與色彩……


    眼前縮小了兩倍的淩不疑,老氣橫秋站在她麵前指點江山,口口聲聲的說著太子不愛她,勸她自行勸告家人與文帝退婚時……


    孫若清毫不猶豫道:“我嫁予太子哥哥,是應陛下早年和我父親定下的婚約。”


    “以彰陛下富貴不忘舊情的仁德。”


    “亦顯本朝取仕納賢,重才德而不論出身,百姓平等的朝綱。”


    “如今你口口聲聲要我退婚,要太子哥哥另選高門貴女為妻,事情傳入民間,天下萬民會如何看待陛下與太子?”


    “此乃亂國之議,簡直放肆!”


    “可是太子和曲泠君兩情相悅,”淩不疑道:“你何苦非要拆散一對有情人?”


    “我拆散他們?”


    孫若清聞言輕笑道:“我七歲便和太子定親,當時太子十歲,與我同在景阩郡中,人人見了我們,都道金童玉女。”


    “而今太子成年,做了太子,身邊便另有世家貴女相伴,說是兩情相悅了?”


    “你、我記得你,你是陛下的義子,十一郎是吧?”


    “而今你還小,不懂事,冒冒失失被人利用,跑來與我說了這些話,我不怪你。”


    “我隻望你記住一句話:孫若清此前固然從未想過將來夫婿會是太子……”


    “但此後嫁入東宮,就是一國儲妃,也定會賢惠大度,與太子哥哥舉案齊眉,琴瑟和鳴。”


    “至於你先前曾提過的,曲氏的泠君姑娘,若她當真仰慕太子。便且等上兩年,待我入宮生下儲君嫡子,再向陛下、皇後,請旨迎她入東宮做側妃。”


    “將來太子登基,也會給她一個妃位,不委屈她。”


    “你想讓泠君姐姐做妾?”淩不疑聞言皺了皺眉。


    “若是陛下而今,仍舊必須聯姻世家,以安國本,定要那曲氏女為太子正妃……”


    孫若清道:“聖旨之下,妾身領了側妃位,亦無不可。”


    “總歸,我孫氏也是從帝老臣,族中子弟再不成器,為君忠心卻不曾假。”


    “我,什麽都聽陛下的。”


    ………………


    ………………


    後來,


    孫若清不知,淩不疑是否又去找了文帝……隻是淩不疑迴宮當日,宮中便又有賞賜至孫宅。


    卻是明旨下達,賜了500戶的湯沐邑至儲妃名下。


    孫若清便明白,她前番與淩不疑的一番談話,恐怕是已入了文帝耳中。


    而目測文帝目前是並沒有要動搖她太子妃位置的想法。


    ………………


    又過了兩天,


    東宮中亦有禮物送來……卻是一對雕工精湛、白璧無瑕的龍鳳環佩。


    “我很喜歡。”孫若清抽出自己手帕,包住那對玉佩欣賞了陣,便大大方方將鳳佩戴在了身上。又將龍佩以帕子包裹好,還給了東宮來的內監。


    請他將其交予太子。


    ——不知道太子殿下收到了這份本是自己送出的禮物時,心裏會作何感想……是否哭笑不得。


    但孫若想:他八成是會依她心意,將那龍佩戴在身上的——那是他們曾經夫妻十餘年,所帶來的了解,和信任。


    絕大多數情況下,太子殿下都是個很好說話、與人為善的人。雖然很少主動在外維護她,但也從來不會掃她顏麵。


    所以,那也就夠了……


    ——————————


    就這樣,待到婚期臨近的時候,


    外麵那些原是一邊倒的,說曲氏泠君才和太子天生一對,孫若清的儲妃位置,不過是因陛下重信守諾。太子又心善憐憫她才得到的人,很大程度上換了口風……


    畢竟這個社會從來也不流行什麽一生一世一雙人。


    當年文帝和越妃年少夫妻,情深意篤,可後來不依舊立了宣氏為後?登基以來,後宮中的妃子沒有三千、三百,也有三個呢……


    滿朝文武,包括民間富商,妻妾成群者都不在少數。


    故而太子風流也很正常。


    他或許對曲泠君,確實生有一些情愫。


    但這並不代表他對自己自幼訂婚的未婚妻無心。


    這點心意不需要多,隻要有一點,就足以支撐著孫若清,順利度過從民女到儲妃的身份變化了……


    ——————————


    太子大婚,紅裝十裏……鑼鼓喧天,滿城同慶……


    曾經有過一次婚禮經驗的孫若清,在宮中女官引導下,有條不紊的,緩緩被人迎入東宮。


    沒有太多風雨波折,


    又一次的,她成為了一國儲妃。


    ………………


    這一次,


    孫若清對天發誓:儲妃、皇後、太後……她會一步步的,在這九重宮闕中走下去,絕不會再落得從前的淒涼下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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