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搞什麽鬼……”


    “笨蛋!”


    “什麽?你連這個都不會?你大學是怎麽念的!?”


    “伊東瑞希,你這隻腦震蕩的豬!”


    打從瑞希進到道廣的辦公室後,這樣的罵聲就沒有間斷過,但她並沒有因此而打退堂鼓。


    她早知道他的脾氣,也知道他一罵起人來是如何的不留情麵。


    因為心中有數,她也就沒把它當一迴事。


    再說,偶像就是偶像,就算他罵人時活像露出兩顆尖尖獠牙的鬼,他還是她的偶像。


    於是,幾天下來,她就過著那笑罵由人,樂天知命的打雜小妹生活。


    午休時間,她依舊拿出母親為她做的愛心便當,一個人窩在辦公室裏享用。


    而此時,出外用餐的道廣提早迴來了——


    “我要睡覺,兩點以前都不準吵我。”他簡單地交代一句,解開領帶及三顆鈕扣,就這麽躺在沙發上睡了。


    為免吵到他,瑞希趕緊把飯菜吃完,乖乖地坐在離他三公尺遠的另一張椅子上。


    他真的睡了,而且很快地就睡沉了。


    她想,他昨晚一定熬夜了。隻是不知道他是熬夜工作,還是熬夜玩樂。


    她靜靜地注視著他,越看越覺得他實在好看。


    濃密的眉、挺直的鼻、飽滿的唇、平整的下巴、光潔的額頭、完美的身架……天啊,這一切對她來說,就好像是美夢一場。


    幸好她做了那件傻事——拿畢業證書來找他。因為若不是如此,她就不會有這種近距離貼近偶像的機會。


    “唉……”能這樣正大光明的看著自己的偶像,讓她忍不住地發出幸福的喟歎。


    很快地,時針走到了2的位置。


    她輕悄起身,慢慢地走到了他旁邊。本想叫醒他,誰知一見到他沉睡的俊顏,竟不舍得喚醒他。


    要是他醒著,是絕對不許她這麽肆無忌憚盯著他瞧的。


    於是,她慢慢地蹲下來,支著下巴,一臉癡迷地凝望著他。


    好幸福……她唇角微微上揚,覺得整個人都暈陶陶地。


    整整七年,她的心裏滿滿的都是他,有時她覺得自己蠢,有時又覺得自己簡直了不起。


    畢竟要這麽戀著一個跟自己完全沒有交集,隻能睹照思人的人七年,可是需要無比的毅力。


    她小心地撥開他額前的一小撮發絲,想更清楚地看見他的眉眼,而她發現他居然毫無察覺。


    她忍不住地又摸摸他的臉,而他還是動也不動。


    睡得這麽沉?見他沒有反應,她越是大膽地欺近他。


    玩心一起,她故意將臉貼近他,然後皺起鼻頭,用力的吸氣唿氣、吸氣唿氣……


    他眉心微微一擰,但身體沒有動。


    她像個搗蛋鬼一樣得意的笑笑,然後變本加厲地再靠近、再吸氣、再唿氣……


    突然,一直緊閉著雙眼的道廣睜開了眼睛,伸出手,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將她往下一拉——


    “啊!”惡作劇得正盡興的瑞希驚叫一聲,整個人已貼住了他。


    當她驚覺到自己已是如此的緊貼著他,她臉紅心跳,背脊一僵。


    “你啊……”熟睡中感覺到有人對著他的臉唿氣,道廣就已經醒了過來。


    他知道她在搗蛋,但他沒有立刻拆穿她,直到她越來越不知分寸,他才決定給她一個懲罰。


    他緊攫著她,一臉你死定了的笑,“你敢……”話沒說完,他就迎上了她羞悸的眸子,而且是近距離。


    不知怎地,他的心一緊——


    她的臉像蘋果一般的紅了,她的眼睛羞澀而嬌怯地看著他,她的神情十分驚慌,她的胸口正怦怦地跳。


    而他之所以感覺得到她的心跳,是因為他跟她的胸口是緊貼著的。


    他陡地一震,倏地鬆開了手,並將她一推。


    他彈坐而起,而瑞希也跌坐在長沙發的另一端。氣氛變得十分奇怪,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騷動。


    他說不出那是什麽感覺,但他知道他此刻的心慌絕不亞於她。


    但,她是小鬼,他可不是。這種心慌意亂、這種不知所措,不該出現在他這種成熟男人身上。


    不知是什麽原因,他突然害怕麵對她,看見她的表情。隻是,這並非他的個性,他一向正麵迎向自己的恐懼。


    於是他轉過臉,瞪著她。


    “叫你兩點鍾叫我,你在玩?”他以他一貫的兇惡口氣掩飾自己的不安。


    因為經曆了方才的大震撼,平時嘻嘻哈哈的瑞希突然笑不出來。


    她壓低著臉,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


    “我……我就……”


    “就什麽?”他霍地起身,走過她身邊時,狠狠地在她頭上敲了一記。“已經兩點二十分了。”


    “對不起……”


    “對不起有用嗎?”他邊說邊走向辦公桌,“你不知道我的時間就是金錢嗎?看你已經浪費了我多少錢。”說完,他在辦公桌前坐下。


    瑞希怔怔地坐在原處,低著頭,漲紅著臉,動也不動地。


    她剛才真的嚇了一跳——當他一把勾住她,然後她摔進他懷中的時候。


    她從沒那麽靠近過他,而她也從沒想過自己會有這種機會。


    在它還沒發生之前,她曾幻想過自己偎靠在他胸口的畫麵,當時她認為那是一件好康的事情。


    但當它真的發生,她才發現那比她原先所想的還要震撼、還要可怕。


    就在剛才那一刹那,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心髒已停止了跳動。


    老天,她怎麽會做那麽蠢的事情?他會怎麽想?他會發現她的心事嗎?他會認為她根本是在癡心妄想嗎?


    雖然她從前曾當麵說過喜歡他,但當時她還小,根本不知害臊。可現在不同,他是個男人,而她也已經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大女孩了。


    天啊……她掩住了臉,懊惱又羞慚地。


    “喂。”見她掩著臉,坐在原地,他出聲喊她。


    她揚起臉,一臉嬌怯地望著他。而睇見她那樣的表情,他心頭又是一悸。


    他警覺到不對勁,神情一沉。


    “你……”不行,他現在無法麵對她,跟她共處一室,讓他心浮氣躁。


    頓了頓,他決定支開她。“你先出去。”他說。


    她一怔,緩緩站起。“去……去哪裏?”


    他皺皺眉頭,“哪裏都好,就是不要在這裏。”


    她咬咬唇,一臉不安。不要在這裏?這句話的意思是……他不想看見她?


    噢,老天,千萬別讓他討厭我。她在心裏祈禱著。


    “你還在發呆?”他濃眉一擰。


    “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裏……”她一臉無辜。


    他眉心一攏,隨口說道:“迴家好了。”


    聽見他要自己迴家,瑞希心一沉。迴家?他是要她卷鋪蓋走路嗎?不會吧,她才上了幾天班耶。


    “還不出去?”他催促著。


    她訥訥地睇著他,猶豫著該不該問他是否要她迴家吃自己。


    “出去時把門帶上。”他又說。


    聽見他這麽說,她把想問的話吞了迴去。


    算了,還是別自討沒趣,再問下去,恐怕他會送她一個字——滾。


    抓起背包,她不發一語地離開了辦公室。


    當她帶上門的那一刻,道廣鬆了一口氣;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這偌大的、安靜的辦公室卻給他一種無以名狀的空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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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來了沒?”這已經不知道是他第幾次打電話問樓下的櫃台小姐。


    “還沒見到她的人耶。”聽出他滿腹的不悅惱怒,櫃台小姐戰戰兢兢地迴答著。


    “什麽?”他忍不住對著電話那端不相千的她大吼:“已經十點了,她還沒來!?”


    雖然他昨天不想麵對她,但經過一晚的調適,他已經讓自己恢複正常,可她卻遲到!


    她有什麽理由遲到!?他有說她可以遲到嗎?


    從上班到現在,沒有人敢接近他的辦公室,就連他想找人影印,那幾個女職員也要先“剪刀石頭布”看誰比較倒楣……


    他一肚子火,可唯一能忍受他、默許他、無視於他的憤怒焦躁的人卻不見了?


    “打電話叫她馬上來。”他說。


    “ㄜ……”電話那頭,櫃台小姐囁嚅地:“東川先生,我沒有她的電話……”


    他一怔,這才驚覺到一件事,那就是……他也不知道。


    沒錯,因為她不是屬於編製內的人員,因此公司方麵並沒有留下她的基本資料,而更扯的是他也沒問過。


    這下可好,他上哪兒去找她?


    “東川先生,我想她……”櫃台小姐支吾地:“她會不會是不做了?”


    “什麽?”他一怔。


    “我是說她……”


    “不會。”他打斷了她,並掛了電話。


    不做?不,不會的,別人會因為被他罵到臭頭而離職,但她絕不會。


    她有超強的心髒、超厚的臉皮,根本不把他的毒舌當一迴事。


    但……如果是真的呢?如果她真的不做了呢?不行,如果連她都w[待不住,那他可就再也找不到跑腿的了。


    “對,去她家。”他抓起車鑰匙,像一陣風似的走出辦公室。


    他對她家還有一點點記憶,與其在這裏暴跳如雷,還不如直接殺到她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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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早,瑞希就假裝要上班似的出門,為的是不讓爸爸跟哥哥發現她已經被炒魷魚。


    等到爸爸跟哥哥都出門了以後,她才拎著背包,懶洋洋地踱迴家。


    “咦?”見她又踱了迴來,伊東太太驚疑地,“你沒去上班?”


    “ㄜ,今天……”她努力想找借口。


    “你被炒魷魚?”不等她說,伊東太太就打斷了她。


    “ㄟ?”被一語道中,她一臉尷尬。


    伊東太太皺皺眉頭,“不會吧?你才上幾天班就……”


    “唉唷,你不知道我老板有多尖酸刻薄……”她替自己找台階下,“他一天到晚罵人,罵得我都快沒尊嚴了,所以我就……”


    “就辭職?”


    “ㄜ……”她頓了頓,不好意思地:“算是啦。”


    “‘算是’是什麽意思?”伊東太太挑挑眉,勾唇一笑。


    “媽……”她撒嬌地癟癟嘴,“你知道就好,可別告訴老爸跟老哥,不然我會被他們笑到死的……”


    “唉……”看著她那小女孩般撒嬌的無辜表情,伊東太太笑歎一聲,“你是被東川先生的公子轟出來的?”


    瑞希陡地一震,驚訝地:“媽?”


    “別以為你瞞得了我。”伊東太太一臉了然的表情,“你去找他了,對吧?”


    她羞紅了臉,一時說不出話來。


    “知女莫若母,你那一點心眼兒,做母親的會不知道嗎?”伊東太太一邊整理著手邊的碗盤,一邊笑著:“你從以前就把他當偶像一樣崇拜,就連念書都是為了他,不是嗎?”


    發現自己的一舉一動,竟然都盡收母親眼底,她羞赧得想找個地洞鑽。


    “你跟他要工作的嗎?”伊東太太瞥了她一眼。


    她搖搖頭,“不是,是他要我幫忙的。”


    “噢?”


    “是真的。”見母親半信半疑,她連忙補充說明,“他一直找不到秘書,所以叫我幫他一陣子。”


    “你當他的秘書?”


    “怎麽可能?”她眉頭一斂,頹喪地:“我隻是跑跑腿兼做他的出氣包。”


    伊東太太沒說話,隻是若有所思地睇了她一記。


    女兒的心事,做媽媽的她都懂、都明白。隻是有些事,她一定得提醒她,例如“認清事實”。


    “瑞希……”伊東太太語重心長地,“我們跟東川家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明白吧?”


    “媽……”她一怔,疑惑地。


    伊東太太放下手邊工作,轉身注視著她。“你把他當偶像,當白馬王子沒關係,但千萬別存有不切實際的幻想……”


    聽出母親話中意指,瑞希的神情微微一沉——


    “他可不是我們高攀得起的……”


    母親所說的,她都懂,也都明白,而且一直以來,她就有這樣的認知。


    她不會妄想,不會奢望,更不會對他懷抱任何希望。但真是這樣嗎?不,不是的,當她再見到他,她就知道自己多少還是存著點希冀。


    她知道這樣很蠢,也非常不應該。但女孩子都會作夢,作夢不犯法吧?她……她隻是想想罷了。


    迎上母親那憂心的眼神,她知道母親很擔心她。擔心她作不切實際的夢、擔心她希望落空、擔心她受傷、擔心她難過……


    為了不讓母親為她擔心,她勉強擠出一記自然的、開朗的微笑。


    “什麽嘛……”她哈哈大笑,拍了拍母親的肩膀,“你想太多了啦,我怎麽可能對他有什麽‘非分之想’,哈哈……”


    “沒有就好,你……”


    “有人在家嗎?”突然,屋外傳來男人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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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見屋外有人叫門,伊東太太與瑞希一怔,互覷了一眼。


    “誰啊?”伊東太太問。


    瑞希皺皺眉,一臉憂疑,因為這聲音她熟得不能再熟了。“好像是……”沒錯,一定是他,因為他每天都用這個聲音罵她。


    “有人在嗎?”這次,他的聲音更近了,因為他已經來到門口,並把頭探了進來。


    伊東太太走出廚房,看著門口那個似曾相識卻又陌生的男人。“你是……”


    “伊東太太,攔道廣一眼就認出她來,“好久不見。”


    伊東太太一怔,再往前幾步。這會兒,她認出他來了。“啊?你……你不是……”


    “我是東川道廣。”雖然一肚子火,但在長輩麵前,他還是很有分寸的。


    “對,我知道,你……”因為太過驚訝,伊東太太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瑞希在嗎?”他直截了當的說明來意,“她今天蹺班。”


    伊東太太一怔,“蹺班?”怪了,怎麽瑞希說她是被開除了?


    “她在家嗎?”他問。


    “ㄜ,她啊……”她下意識地往廚房望去,有點不打自招。


    道廣眉心一沉,逕自地踱向前去。探頭一望,他看見瑞希正對著她媽媽猛搖手——


    他目光一凝,一臉惱火。


    “啊!”發現自己行蹤敗露,她驚叫一聲。


    道廣飛快地掠過伊東太太身側,大步地走進了狹窄的廚房。瑞希害怕地後退了兩步,幾乎要從後門摔出去。


    “你肚子痛還是發燒?”他的眼睛像兩團火球似的燃燒著。


    “啊,我……”


    “你敢蹺班?”


    “我沒……”


    “你知道我今天早上有多忙嗎?”他瞪著她,大聲地咆哮著。


    她縮縮脖子,囁嚅地:“你不是要我迴家?”


    “我要你迴家跟你沒來上班有什麽直接關係嗎?”


    “你要炒我魷魚,不是嗎?”她小小聲地問。


    “什……”他一震。炒她魷魚?他什麽時候說過要炒她魷魚?叫她迴家隻不過是要她先離開他的視線,好讓他奇怪的情緒稍稍迴複罷了。


    炒她魷魚?神經病才炒她魷魚,她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用嗎?


    她在的時候,有人幫他跑腿,他火大的時候還可以拿她出出氣,最重要的是不管他怎麽開罵,她還是一臉的嘻皮笑臉,好像就算天塌下來也不會死人似的。


    有沒有她,他都可能會生氣,但她在的時候,他總覺得比較……


    倏地,一個念頭在他腦海閃過——


    他驚覺到自己之所以如此焦躁,不是因為忙,而是因為她不在。


    這個發現讓他大吃一驚,也讓他的心情更加的焦慮不安。


    “喂,”見他望著自己發怔,她微蹙眉頭,不滿地:“你到底想怎樣啊?你很難伺候ㄟ……”


    他猛一迴神,迎上的是她嬌憨可愛的表情。不知怎地,他的心頭狂震。


    不妙。他暗叫一聲。


    “你昨天叫我迴家,不是要我迴家吃自己的意思嗎?”她直視著他。


    “不……當然不是。”


    “那麽是什麽?”


    “是因為我不想看見你。”他說。


    她一怔,“不想看見我?”不想看見她就是叫她卷鋪蓋走路,不是嗎?


    “不想看見我,你還來叫我迴去上班?”她哼地。


    “我隻是昨天下午不想看見你,不代表今天不想看見你。”


    “所以說你今天很想看見我囉?”


    “對,我……”話一出口,他似乎察覺到有些不妥,急忙地把剩下的話往肚子裏吞。


    看見他那不安的、急躁的、略顯羞惱的表情,瑞希微怔。


    她不想過度解讀他剛才話中的意思,但他剛才的話確實讓人有很多的想像空間。


    雖然話一出口就猶如覆水難收,但他還是盡可能地想扳迴失控的局勢——


    “你迴不迴去上班?”他臉一沉,想以他一貫的兇惡掩飾此刻的心緒起伏。


    她秀眉一揚,“你不能對我唿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有尊嚴的耶。”


    “尊嚴?”他噗哧一笑。


    拜托,像她這種隨人笑罵的傻妞,居然說出“尊嚴”這兩個字?


    “你的字典裏有這兩個字嗎?”他忍不住糗她。


    她漲紅了臉,不滿地:“我當然有,你……你……”可惡,他是拐著彎罵她沒羞恥心嗎?


    有沒有搞錯,不是誰罵她都可以的耶!要不是她幾乎快把他當神拜,她會任他嘲諷笑罵嗎?


    “當初我們談好條件,在我還沒找到秘書之前,你都要幫我跑腿的,不是嗎?”


    “我們是這樣說過沒錯,可是你不能把我當小狗一樣唿來喝去。”


    “怎麽?你現在突然有脾氣了?”


    “你以為我沒脾氣嗎?”


    “那你現在想怎樣?”


    “不想怎樣。”


    “跟不跟我迴去上班?”


    “我想想。”


    “我現在就要你迴公司。”


    “哼。”


    他發現他們兩人的對話越來越幼稚,越來越無賴,越來越沒建設,而且剛才讓他心慌意亂、忐忑不安的微妙情緒也……不見了。


    看她鼓著臉,一副可惡卻又可愛的模樣,他焦躁的情緒慢慢地緩和下來。


    累積了一早上的氣,在此時煙消雲散。


    挑挑眉,他唇角微揚。“好,你想怎樣?”


    見他態度趨緩,她一怔,疑惑地看著他。見鬼了,這個兇神惡煞居然有身段放軟的時候?


    “要怎樣你才肯迴去工作?”他問。


    “ㄜ……”他突然變得這麽客氣,她反倒不知所措。


    “加薪?”他主動提議,“日薪一萬五,可以嗎?”


    “ㄟ?”她一震。他一定是有毛病,用日薪一萬五雇一個打雜小妹?


    有錢人的錢跟他們這種平民百姓的錢一定不一樣,搞不好是打開水龍頭就會跑出來的那一種。


    “不夠?”見她沒有迴應,他皺皺眉頭。


    當然,他可以再加碼,隻是他不相信她會趁機敲竹杠。


    “兩萬?”


    “ㄜ?”發現他打算再繼續加碼,她猛迴過神,阻止了他,“不,不要。”


    “不要?”他濃眉一叫,“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迴公司?”


    “不是,我是說不要加薪……”她不是貪心的人,而且她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的能力不值那麽多錢。


    道廣神情一凝,“那你是……”


    “你不用加我薪水,我會迴去,不過……”她要的不是錢,而是他的一句道歉,誰叫他把她當小狗一樣唿來喝去的。


    “不過什麽?”


    “你要跟我道歉。”她說。


    他一震,“what?”太過震驚,他連英文都出口了。


    “難道不該嗎?”她斜眼瞥著他,“老板做錯事就可以不認喔?”


    “我做錯什麽?”他瞪大了眼睛,懊惱地看著她。


    “你不尊重我。”


    “我不……”這一刻,他隻覺得有一把火在他肚子裏燒,然後一路的往上竄,就快衝上他的腦門。


    這家夥居然要他道歉?她居然敢要求他道歉?可惡,他東川道廣從小到大還不曾對誰低過頭,而她卻……


    “如果我不呢?”他咬牙切齒地。


    她挑挑眉,把臉一別。“那請你另請高明。”


    見她擺明了拿喬,他是不低頭部不行了,誰叫他要來拜托她迴去呢。


    好吧,君子報仇,三年不晚。他今天就先跟她低頭認錯,等她迴到公司,看他怎麽修理她。


    “ok,i''msorry。”


    “不好意思,我英文不好,麻煩你說日文。”


    他惡狠狠地瞪著她,然後努力將氣焰壓下,“真是非常對不起,伊東小姐,你能跟我迴去上班嗎?”


    這會兒,瑞希滿意了。


    她露出勝利的微笑,像個睥睨天下的世界冠軍般睇著他,然後終於點了點頭。


    “很好。”他唇角一勾,露出了高深的笑意。


    伸出手,他一把抓住了她,然後轉身往外走。


    再度掠過始終插不上話,隻能怔望著一切發生的伊東太太身邊時,他丟了句:“她,我帶走了。”


    伊東太太一時迴不過神來,等到她總算迴過神,卻發現瑞希已經被他帶走了。


    她一震,連忙跑到門口,卻已看不見他兩人的身影。


    “我的天,這到底是怎麽一迴事?”她喃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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