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螢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


    暖洋洋的、就像是安明的懷抱,一直包裹著她的全身。


    額間金色的言靈銘文漸漸化作螢火般的光點融入流螢的心髒,這從來都不是詛咒,而是代表生的祝福。


    這一刻的流螢真正完成了屬於她的升華,不再需要變身器作為媒介,而是可以憑借自己的生命之火化作超越極限的終焉騎士。


    夢境與現實此刻再也沒有界限,流螢站在無數憶質之上,以個人的精神超越整個匹諾康尼的夢境,看到了被帶入流夢礁內的安明。


    於是她終於露出安心的微笑,是啊,安明從來都在身邊。


    那是屬於他們的誓言,也是相伴一生的約定。


    終焉騎士的外形甚至褪去了“鐵騎”的概念,而是某種意誌所形成的化身,將格拉默與流螢的全部信念灌輸其中,加冕為王座前的至高化身。


    流螢從來都不是為了力量才走到這一步,守護的意念與決心帶領她走到嶄新的境界。


    “這份力量...”黃泉注視著流螢,感受到了其中不摻雜任何異質的決心,不被枷鎖所禁錮的自由化身,於此刻破繭成蝶。


    那看不見的雙翼,想必會帶領她飛向更遠更高的天空。


    “最後一刀,你留手了,”流螢褪去華麗的騎士化身,腳尖輕點落在忘川之泉間,哪怕經曆如此激烈的對抗,黃泉所創造的領域依舊籠罩著夢境。


    “嗯。”


    黃泉也沒有否定,“我的刀,隻會對敵人斬出,”又或是...那最終的一刀,始終留給那一輪亙古不變的永恆黑日。


    ix,那才是黃泉唯一的目標,也是手中之刀必須跨越的對象,總有一日她會攜帶著出雲的意誌,將那輪黑日斬斷。


    “謝謝,”流螢要感謝黃泉在最後時刻將她從懸崖旁拉迴,否則會釀成怎樣的慘劇她也無法預知。


    那並非是流螢的初衷,隻是她無法接受失去安明的現實,那樣的世界實在過於冰冷...冰冷到看不到一分一毫的希望。


    黃泉將刀收迴,二人腳下的忘川潭水也隨之消散,一直在領域外觀戰的黑天鵝不起眼的鬆了口氣。


    要是她和這兩位開戰,恐怕鵝毛被拔光都算是輕的了,沒想到匹諾康尼的狠人這麽多,這讓牢鵝的壓力很大。


    眾所周知謎語人的高危行業,一不小心就會被揍一頓。


    “看來,您已經得到了答案,”黑天鵝注視著流螢身上所散發的全新力量,喃喃的說著:“您的身上果然存在改變世界的力量。”


    “改變世界的力量?”


    流螢眨著眼睛,總感覺黑天鵝對這一切的發生並不感到意外。


    黑天鵝卻隻是微笑著說:“是的,改變世界,”在抵達最終的時刻前,隻要集齊全部的鑰匙,便能創造嶄新的未來。


    “我隻要找到安明就好了。”


    流螢並不在乎世界會變成什麽模樣,隻要世界有安明就好。


    理清思緒後,流螢再度身披騎士化身,一劍斬開夢境,開辟前往流夢礁的道路。


    藏得再深也沒有意義,畢竟,有安明的地方就像燈塔一樣閃亮。


    “我來找你了。”


    流螢的背影就像流星,消失在二人麵前。


    “找到安明...就是在改變世界,”黑天鵝注視著流螢漸漸遠去的背影,站在身旁的黃泉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


    “憶者,這樣說話,真的不累嗎?”


    “當你也習慣在諸神的視線下行走,也會變成這樣,”黑天鵝微微一笑,流光憶庭作為寰宇的記錄者,所知曉的曆史全部化作記憶,自然最清楚這樣做的道理。


    有些事情,隻是知曉便已經是死罪,更何況還要妄想將其告知他人。


    “是嗎。”


    黃泉低頭盯著腳尖,就算不用閉眼也能看到黃泉之下的故人,“我隻想和他們再見一麵。”


    就算在諸神的視線下,她也想再和那些重要之人再度相遇。


    隻有她活了下來,也隻有她能去緬懷。


    可她卻什麽都不記得了。


    從黃泉的眼中黑天鵝看不到什麽情緒,隻能看到一股濃鬱的決死意誌——那是一柄誅神之刀,曆經無數歲月,隻為向著神明揮出手中之刀。


    她是自黃泉歸來的逝者,她是為了斬斷虛無而存在的利刃。


    “匹諾康尼的夢境,就要結束了。”


    黃泉輕聲念著,並非疑問而是肯定,當一個區域的閾值抵達盡頭,也就意味著終末的到來。


    如今的匹諾康尼已然承載了超越其閾值頂點的強者,無論是流螢還是她,更不用說還有幕後掌控一切的知更鳥。


    黃泉不認為知更鳥會比流螢弱小,不如說現在的流螢才擁有直麵知更鳥的資格。


    將同諧與秩序完全統一的又怎麽可能會是弱者。


    自整個寰宇的曆史來看,命途之間唯有吞噬,但在知更鳥的手中,同諧與秩序這對兒含義近似的命途達成了近乎完美的統一。


    隻要是在匹諾康尼,那麽知更鳥就能展現出遠超令使的能力,這也是黃泉直到如今依舊在旁觀的原因。


    “匹諾康尼的夢境會結束,但...寰宇的夢境何時才能結束。”


    “我不懂你的意思。”


    “沒什麽。”


    黑天鵝微笑著同黃泉道別,身影消失在原始夢境間,對於憶者而言就像是迴家那樣簡單。


    黃泉略微皺眉,而後輕歎,“果然,我還是討厭憶者。”


    不能有話直說的家夥,真的很令人頭痛。


    現在看來,留在匹諾康尼的事情也隻剩下一件,那便是將千櫻歸還給安明,隻是...直到現在,黃泉還是沒能想起更多的記憶。


    也許另一個她會知道更多。


    黃泉站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最後轉身默默離去。


    她隻是想起,曾經的出雲國,在身邊還有許多值得信賴的同伴。


    但最終都像那些詔刀,盡數折斷。


    黃泉在流螢的眼中仿佛看到了自己,如果她沒有被虛無所侵蝕,再也感受不到所謂情感,是否也會像流螢一樣崩潰?


    她沒有言靈的庇佑,直到今天也隻有自己一人。


    等到斬斷黑日的那天。


    她會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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