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啊。”


    昏暗的房間內,隱約彌漫著消毒水的氣息,但這裏並非醫院,隻是逐火者們的病房。


    新塔維的醫療資源算不上是寰宇頂尖,但也與寰宇基礎水平一致,可以說真正做到了死而複生的程度。


    但有的病不是病,自然也就無藥可救。


    花火少見的沒有紮起雙馬尾,而是任由長發披散,她安靜的坐在窗口旁,看著床鋪邊緣熟睡的櫻,露出些複雜的神色。


    愚者不該有這樣的表情,但在麵對安明的時候,花火總是無法控製內心的真實感情。


    “她對你這麽好?”


    “嗯。”


    千明隻感覺頭痛欲裂,就像被人用大錘狠狠的來上了一下,視野中的櫻趴在床鋪邊緣,看來是在困倦中深深的睡去了。


    “你知道嗎?當你想知道一塊玻璃硬度的時候,它就一定會碎掉,”花火輕巧的赤著腳跳入房間,一步步走到千明身前,微笑著說:


    “你的訓練為這副身軀帶來了太多的負荷,導致精神跟不上消耗,長此以往,自然就會幹涸。”


    “你想說什麽?”


    “你要死了,無藥可救的那種。”


    花火說完後看向千明,意外的發現少年格外的平靜,就像是早已知曉這一刻的到來。


    “這樣啊。”


    “沒意思,我還以為你會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像是小屁孩那樣,”花火雖然嘴上依舊毒舌,但眼神卻有些悲傷。


    她隻是有些難過,一想到這是拚盡全部才創造出的結果,最終也不過是命運的一部分。


    好像世界都在嘲笑。


    越發強大,也就越發清楚自身的弱小,才會真正的絕望。


    安明認清了自己的弱小,仍舊選擇去挑戰命運,這才是真正的強者...真正的欺詐師,又怎麽能向命運屈服。


    “好歹也有十五歲了,”千明苦笑一聲,看著櫻的側臉,終於向花火說出了那個存在許久的問題。


    “我的名字是安明。”


    用的並非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又或許從一開始,安的姓氏就在那繈褓內,隻是在那場雨落狂流之夜被千櫻剝奪,最終剩餘的僅有明的名。


    那嬰兒的名字是安明,從一開始就是。


    “千”隻是櫻所給予的另一個命運,也許在哪個未來,千明隻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可以過上幸福的人生。


    “你出生在世界樹科技,”花火輕聲道,不如說她從未忘記那一天。


    那一日的千流奪走了安明,離開前,花火就在門口,那裏理應由她出手阻止,結束這場鬧劇。


    但她沒能出手。


    “你忍心讓他從出生起就背負這樣的結局嗎?”千流的語氣有些難言的沉重,“那些被剝奪的意誌與記憶,全部都在這裏。”


    “他所創造的結局,真的有你我的存在麽?”


    千流不在乎有沒有自己,隻是...這個世界實在是太沉重了,曾被應允的未來或許隻不過是一場幻境。


    花火伸出手去觸碰男童的額頭,原本哭泣著的嬰兒忽然露出了笑顏,兩隻小手就這樣緊緊的抓住花火的食指。


    “真可愛。”


    花火在男孩的額頭輕輕一吻,露出愚者標誌性的微笑,“我什麽都沒看到,”她踩著輕快的步伐離去。


    千流沒有說話,抱著嬰兒衝入雨夜。


    “喂,你真的要去?”


    花火又看向一直在黑暗中的死神,“你們都會死。”


    “沒有名字的人,死掉也沒關係,”死神拖著那具沉重的盔甲,一步步走向那狂暴的雨幕。


    “是嗎。”


    花火沉默了許久,最終也不知該露出怎樣的表情,隻是自嘲的笑了笑。


    她這個演員,還真是遠遠不夠格呢。


    那些消失在雨夜的身影漸漸在眼底重疊,千流和死神都死在了那一夜,卻活在了花火的麵具內。


    她喜歡收集麵具,將人們的喜怒哀樂吸收用於表演,可收集的越多,花火就越是迷茫。


    最開始麵具就隻是麵具,是舞台上用來表演的方式,是她模仿別人的工具,可收集的越多,花火在麵具中所感受到的情緒也就越多。


    麵具不僅僅是麵具,也是一個人的一生。


    她與安明相處的時間最久,她最不了解的恰恰也是安明。


    欺詐師不會表露真正的情緒,除了那一次,他們終於互訴衷腸。


    “我要去見見他。”


    千明的聲音平靜,將花火拉迴現在。


    “那原本你還能活到十八,去找那家夥,恐怕隻能活到現在了,”花火將掌心放在千明的額頭上,想要去感受那其中的精神。


    卻不曾想到櫻猛地睜開眼,千櫻幾乎頃刻出鞘,帶出迅猛的寒光。


    狐狸麵具在花火身前浮現,及時的攔下這一擊。


    櫻的眼底難掩疲憊,她在床邊已經候了五日,困倦中仍能感受到花火所蘊含的威脅。


    “你來做什麽,愚者。”


    “來看看他。”


    花火少見的沒有說些惹人心煩的挑釁話語,而是格外真誠,“倒是你,又何必這般緊張,我的男人還不需要你來擔心。”


    “你是真的瘋了,”櫻麵露寒意,她不懂花火話語中的含義,隻知道愚者沒幾個好東西,更何況花火還是世界樹科技的愚者。


    “嘿~這話花火大人可不愛聽。”


    花火身法靈活的在病床上輾轉騰挪,給千明踩的嘴角微微抽搐,打架能不能出去打,在他身上打算是什麽意思?提前給他送終嗎?


    此情此景,千明情到深處的大喊一聲:“你們不要再打了!”


    “我也不想打,你瞧,這位櫻小姐,對我有很大意見呀,”花火笑嘻嘻的說:“再說我是來投靠逐火者的,你們就這樣對待客人的麽?”


    “逐火者不歡迎你這種人。”


    櫻眼神冷冽,恨不得將花火當場斬殺,但礙於千明在場不方便全力施展才暫且按下千櫻。


    “早該坐下來好好談談了,你說對不對,艾妮博士?”


    “你們聊你們聊,我就路過。”


    艾妮打著哈哈打算跑路,卻在櫻和花火的雙重眼神壓迫下老老實實的走了迴來,滿臉生無可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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