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披散著濕漉漉頭發的花火就這樣赤條條的從浴室走了出來,被冷水凍的小腿輕微顫抖著。


    “抱歉。”


    安明這才意識到,女孩也許從未用過浴室的淋浴器,很多對於普通人而言的常識,花火卻都是第一次知道。


    以前就算是洗澡,也隻是端著小木桶,躲在角落用毛巾擦擦胳膊上的汙漬。


    她從來不會洗臉,這是獨屬於花火的生存之道,隻有讓自己髒到不願有人觸碰,看著都會嫌棄惡心,才能守護住最後的清白。


    當然單單是這樣還不夠,最重要的是花火擁有“價值”。


    她是人偶一族的末裔,就算是奴隸市場也同樣遵循物以稀為貴的法則,指不定哪天就會有老板看上這層身份,買迴家做一個昂貴的玩物。


    花火討厭那種眼神,仿佛能穿透麵具,將她全身得血肉剝離,貪婪的像是要飲她的血吃她的肉。


    有的人想利用她的身份換取更多金錢,有的人想利用她的肉體滿足欲望……而安明通通不要這些。


    花火是第一次看到那樣的眼神。


    騙子也會這麽溫柔嗎?


    安明將厚實得浴巾蓋在花火頭上,揉著她的腦袋說:“以後,身子不許隨便給別人看。”


    “哥哥不喜歡嗎?”


    花火的聲音中帶有些許失落,那雙桃紅似煙火的眼眸中滿是不解。


    從小她就最擅長剖析他人的心理與想法,從而保護自己。


    可從見到安明的第一眼起,花火就什麽都沒能看到。


    就像安明所說的,他是一個騙子,專業的騙子隻會讓別人看到他想要讓他們看到的東西。


    “你還小。”


    安明思慮許久,做出了這樣的迴答,說到底他並不是蘿莉控。


    花火揚著小臉,眼眸清澈而真誠,“那等花火長大,哥哥就會喜歡花火了嗎?”


    “你想聽我的迴答,還是騙子的迴答?”


    “那……我不要聽了。”


    花火小聲地說。


    安明將淋浴器調整到合適的溫度後將花火推進了浴室,順手帶上了門,隻能看到磨砂門後模糊的小小身影。


    花火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洗完,裹著浴巾從浴室走出的女孩臉頰紅潤,微笑的時候還會露出兩個小酒窩。


    “哥哥,我洗完了。”


    花火滿臉乖巧的坐在小椅子上,任由安明替她吹幹頭發,兩隻小腳一晃一晃的很是開心。


    運氣之神好像真的眷顧了她。


    “你了解這顆星球嗎?”


    安明給花火編著雙馬尾,花火則是側著頭,露出思索的表情。


    “江戶星,處於公司星圖最新板塊中發現的星球,在此之前從未被發現,”花火在運輸艦內聽到了許多關於江戶星的情報。


    人們將這顆星球視作未被開發的財富之地,這裏好像遍布機遇與奇跡。


    “嗯,你說的沒錯,”安明替花火梳理好頭發後,發現女孩的臉頰無比動人,想來等到長大後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花火當然最清楚,美貌對於她而言就是罪孽,所以才會始終用著髒兮兮的外貌見人。


    “哥哥來江戶星,是為了什麽呢?”


    “為了你。”


    “哥哥是大騙子。”


    最好的騙子,花火隻是感覺很奇妙,空白的麵具見識過許多的貪婪欲望惡意,那些衣冠華貴的男人說著最溫柔甜蜜的話語,麵具上卻浮現著張牙舞爪的惡獸。


    自稱為騙子的安明,麵具卻映射著誠實不變的臉。


    花火並不傻,甚至要比許多同齡人還要聰慧,否則也活不到今天。


    “江戶星隱藏著一種花,所提煉出的藥劑,可以支配人類的精神,達到完美的操控,引導前往精神世界的盡頭。”


    安明拿出一個小巧的透明試管,其中搖曳著比花火眼眸還有鮮豔的血紅花瓣,像血,卻遠比血要更加令人瘋狂。


    寰宇之大無奇不有,每顆星球都隱藏著獨特的秘密,而江戶星的魂櫻花便是近期才被探測到的珍貴資源。


    與普通的櫻花不同,魂櫻蘊藏著強烈的精神,若是能利用這種花瓣,便可以令人探尋精神的極致。


    塔維鎮應運而生,在這片荒蕪的無人之地,聚集著的人們形成了最初的城鎮,有人的地方就存在交易,這裏自然成為開拓的“初始城鎮”。


    奴隸販子、商人、飯店、殺手、遊俠,那些擁有野心的人們因同樣的目標吸引到相同的地點。


    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目的,而安明隻想尋找一個答案。


    “時候不早了,去休息吧。”


    安明剛想起身離去,就被小小的雙手抓住胳膊,花火眨著那雙明亮的眼睛,“你答應過要教我魔術的。”


    “就是那個‘嗖’的一下,把他的腦袋砍下來的魔術!”


    小花火滿臉興奮與憧憬,一想到那時飛濺到臉頰的鮮血,她就會激動的全身顫抖,有一種發自靈魂的快感。


    好喜歡,好有趣,好好玩!


    安明嘴角揚起一絲弧度,“聽說過騙子中的騙子嗎?”


    “唔...大騙子?”


    “人們一般管那種人稱為‘欺詐師’。”


    安明掌心內不知何時出現了熟悉的桃花撲克牌,眼眸中的光名為自傲,“你有成為欺詐師的潛力。”


    “哥哥會喜歡我成為欺詐師嗎?”


    “在那之前,你還需要找到自己,”安明的言語帶有深意,正如最初所言,他是為了利用花火,才會出現在奴隸市場。


    水到渠成?不過是在精妙計算下產生的必然結局。


    他了解人偶一族,為了完成那最終的目的,花火的存在不可或缺。


    安明很誠實的告訴了花火,他就是一個騙子,至於信與不信,就由花火自己來判斷。


    “自己...?”


    花火捧著那張染上鮮紅底色的麵具,什麽是“自己”?她從來都不知道。


    隻是活下去就拚盡了全力,為了生存,她可以是任何人。


    卻唯獨不是自己。


    “花火”也隻不過是一個名字,她並不是花火。


    “不用現在就給出答案,”安明將那張撲克牌放在花火的手心,“我們的時間還有很多。”


    花火看向掌心的桃花牌,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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