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天氣晴朗,謝鴻卓同陶若筠用過早飯之後,便一同乘轎下山去府衙改花押。


    人都是找好的,過程方便,沒有什麽波折,就是已經換好之時,徐同光突然過來。


    彼時陶若筠正坐在府廳裏,看見徐同光春風滿麵地從外頭走進來,一時竟愣住了。


    這不是個榆木疙瘩麽?怎麽逢春了?


    逢春?


    陶若筠一想到這裏便嘴角直抽抽,站起身來行禮笑問道:“大人今日臉色真好,可是有什麽喜事?”


    徐同光本與謝鴻卓說著閑話,陶若筠這麽一問,倒把他的臉給問紅了。


    “也不曾有什麽喜事。”


    “哦~是嗎?”陶若筠把尾音拖的老長,大有揶揄之意。


    徐同光趕忙扭過頭去跟謝鴻卓說話,他見陶若筠,猶如見鬼。


    可陶若筠並沒有打算就此放過他:“大人可有什麽畫,什麽詩,什麽信要筠娘帶去山上的?”


    徐同光眼神閃爍,說話幾乎結巴起來:“那倒.......倒沒有。”


    “那明日可有?後日呢?”


    徐同光額頭沁出汗來,謝鴻卓見情形不對,忙扯了扯陶若筠的袖子。


    “徐大人您忙,今日先不打擾了。”


    說完拉著陶若筠行禮就走。


    等人被拖了出去,謝鴻卓才問:“你剛剛怎麽了?說起話來陰陽怪氣的。”


    陶若筠冷哼一聲,道:“你沒看見他麽,春風滿麵的,為什麽呀?”


    “為什麽?”


    “木頭疙瘩。”


    陶若筠罵了一句,徑直走了,謝鴻卓忙追上來。


    “今日木頭疙瘩還有事......”


    “謝公子。”


    謝鴻卓話說到一半,忽然被人打斷,二人迴頭去看,卻是陸離。


    幾人行禮說話。


    “聽聞謝三公子海外歸來,想必收獲不小吧?”


    謝鴻卓笑笑:“再多收獲,也就是個小商販而已,不比陸大人,前途無量。”


    陸離笑笑,看著眼前兩人。


    陶若筠見他是不愛說話的,嫌晦氣,此刻隻站在謝鴻卓身邊,眼簾低垂,並不看他。


    可是不可否認的是,陶若筠自從退了婚,一天過的比一天好,就連謝家那樣的風波也安然無恙的度過了。


    哪怕有些風言風語,但是似乎並不影響她在謝家的好日子。


    而謝鴻卓自從海外歸來,在蘇州名氣大漲,已然不是兩年前那個謝三公子了。


    眼下兩人站在一起,錦衣華服,珠翠滿頭,可謂一雙璧人,財貌相當。


    “謝三公子迴來了,三少奶奶也不必日日擔心了。”


    陶若筠道:“多謝陸大人關心。”


    跟謝鴻卓一樣,都是場麵話,甚至更簡潔,很是無趣。


    等陸離走了,兩人才繼續出門,謝鴻卓要去酒樓見一些生意上的朋友,問陶若筠怎麽辦。


    “哪間酒樓?”


    “醉仙樓。”


    “我也去。”


    謝鴻卓:“......”


    “你談你的,我不跟著你摻合,我要去看看那裏的店內陳設,我不是要修繕酒樓了麽,醉仙樓是蘇州最大最好的酒樓,我不比著他的樣子,難道比著天香樓啊?”


    謝鴻卓聽了一笑:“好,我叫人在隔壁開個雅間,你想看就慢慢看,我就在你隔壁。”


    陶若筠應了,兩人一起乘轎出發醉仙樓。


    醉仙樓的雅間在二樓,謝鴻卓先把陶若筠安排進了雅間,這才推開隔壁的門進去了。


    陶若筠隨意點了幾道有名的酒水餐食,便在店內觀察起來。


    這店著實豪華了些,陶若筠有些不敢比。


    雅間甚大,當中一張雞翅木的圓桌,配著雞翅木五開光坐墩,側麵貼牆翹頭案,花盆插屏諸多擺設一應俱全,香幾屏風一個不缺,甚至還有一榻,空置的位置都夠人唱一出西廂記了。


    陶若筠看了直歎氣,她有些夠不上啊。


    “去,把門打開我瞧瞧外頭。”


    青荷依言將屏門打開,陶若筠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見對麵的平台,從二樓直延伸出去,幾個舞女紅衫綠裙,翩翩起舞,絲竹不斷,蘭麝撲鼻,旁邊客人更是喝彩連連。


    陶若筠更氣了,她覺得自己要追上醉仙樓,那可得有陣子了,心情不爽,索性叫人關了門,眼不見為淨。


    她坐的實在無聊,又不知道謝鴻卓幾時結束,突發奇想起來,當年在船上的惡趣味再次被提起,她想偷聽。


    “少奶奶,這樣不好吧?”


    陶若筠理直氣壯道:“這古人有言,君子慎獨,不欺暗室。三公子是君子麽?”


    青荷看看桑青,桑青看看青荷,隻能答道:“公子當然算君子。”


    “那就是了,君子坦蕩蕩,既然坦蕩蕩有什麽不可以?”


    說完率先跑到隔斷牆邊去聽,那牆不甚厚實,貼的近了也能略微聽見些什麽話來。


    陶若筠側耳貼牆,仔細聽著,青荷桑青兩個曾經的同夥此刻都不敢偷聽家主的牆角,隻能幹站在一邊。


    “少奶奶,差不多了吧?”


    “噓,”陶若筠製止她們:“他們好像說到造船什麽的。”


    陶若筠繼續聽,聽到耳朵都快累了,隔壁幾人終於結束了談論什麽船,什麽貨,什麽下次出海。


    有人提了一句:“三公子這次出海這麽久,可有覓得尋香人?”


    說完陶若筠就聽見笑聲一片。


    尋香人?難道是賣安息香的商人?


    陶若筠不解,把耳朵貼的更緊了。


    “在外忙碌,家中又有妻小,哪有那些心思。”


    她聽出是謝鴻卓的聲音,知道他在外惦記家裏妻小,心裏很高興。


    “我聽說這西域尋香人,各個風姿綽約,別有一番滋味,難得出海一次,不試試多可惜?”


    陶若筠沒聽懂,但打心眼覺得這不是好話,心裏正要罵,就聽又有人道:


    “哎,你沒聽說麽?謝家三少奶奶那可是蘇州出了名的,你們可別給三公子招麻煩。”


    話音剛落,那邊哄堂大笑起來。


    陶若筠納悶,自己出名麽?出什麽名?自己怎麽不知道?


    好奇心被勾起,陶若筠恨不得把身子擠過牆去聽個痛快。


    “沒有那迴事兒。”是謝鴻卓的聲音。


    “這事可傳的有鼻子有眼的,就連我家娘子跟我鬧脾氣的時候,都抬出謝家三少奶奶來呢。”


    眾人又是大笑,其間有人問道:“我家娘子還叫我問,謝三公子可是有季常癖,不然怎麽能忍的了三少奶奶的。”


    “是呀,三少奶奶現在可是蘇州有名的潑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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