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慧心居出來之後,趙瑾容就帶著謝鴻卓往西北角的翠竹軒去了,那是謝鴻卓的院子。


    兩人在廊下一邊走著,一邊說著話。


    “你今年十七了吧?過完年就十八了,我明年就要和你大哥去廣州了,家裏隻剩你和母親。”


    “本來我們是打算帶著婆婆一起走的,但是母親放不下你,路途又遠。可是留下你和婆婆,我們也不放心啊。”


    “我和你哥哥的意思是,十八了,可以給你選門親事了,去年你哥哥就托人幫你說合,說是看上了.......”


    “嫂嫂!”


    趙瑾容的話還沒有說完,謝鴻卓就打斷了她的話。


    “嫂嫂,我不想......我......我不喜歡蘇州的姑娘。”


    趙瑾容被他說的一愣:“什麽叫不喜歡蘇州的姑娘?這姑娘還分地方啊?”


    “我......我......我就是不想娶這裏的。”


    趙瑾容終於發現不對勁,問道:“可是有中意的姑娘了?”


    “...嗯...”


    謝鴻卓的聲音輕的幾乎聽不見,趙瑾容倒是聽明白了,笑著道:“我們家卓兒開了竅了,還會喜歡姑娘了?跟嫂嫂說說,誰家的姑娘?隻要人品沒有問題,我讓你哥哥去提親。”


    謝鴻卓有些猶豫起來,先拉著趙瑾容去了自己的屋子,又把下人都給支了出去,這才支支吾吾的交代了當初醉暈酒坊,惹來官司,又害人名聲,最後不得不結婚保人的事情來。


    “什麽?你們成過親了?”


    “是...是入贅...”


    “什麽?”


    趙瑾容覺得頭暈,她一個大家閨秀,此刻已經想不出可以說什麽了。


    “董先生......董先生就沒有攔過你麽?”


    “董先生他不知道......我們......我入贅也沒有幾天。”


    趙瑾容胸口發悶,喘不過氣來,謝鴻卓見了連忙幫她撫背順氣。


    “這件事要是讓你哥哥知道了,你的命還要不要了?”


    “所以我先來求嫂嫂......”


    “我?”趙瑾容突然就被扣了個帽子,要她去給謝鴻山說情。


    “我不行,你這次闖的禍也太大了。要是個清白人家的姑娘,就算家世普通些,我們也認了。可是你這入贅了叫怎麽迴事?別說你大哥這關過不去,就是到了婆婆麵前,你也討不了好。”


    “我知道......”


    謝鴻卓就是知道,所以剛剛才什麽都沒有說,趙瑾容此刻也反應過來了,她成了唯一的知情人,也成了唯一的共犯。


    “你呀!”趙瑾容拿手指直戳謝鴻卓的腦袋,“遲早叫你害死!”


    謝鴻卓倒是乖巧,噗通一聲就跪下了。


    “嫂嫂,我求求你了,她是好人家的姑娘,就是被人害了才會這樣,我不能把她一個人丟在村裏。”


    “這事哪有那麽容易。”


    “我知道,我知道。大哥和母親要怎麽罰我,我都認了,但是我真的不能丟下她,她救過我的命啊。”


    “你要是為了報恩,大不了我們多給些銀子好了,何必非要入贅給人家?況且,你都入贅解難了,這什麽恩也都還了吧?”


    “我要是不闖禍,她就不會沒人敢娶,也就不會被逼嫁了呀?”


    趙瑾容聽了直歎氣,自古隻聽說女子報恩以身相許的,沒想到謝家出了個男子報恩要以身相許。


    這可怎麽辦?


    “我得先同你大哥商量商量,至於結果,隻能聽天由命了。”


    “嫂嫂,嫂嫂,我求求你了,你幫幫我。”


    趙瑾容隻覺得頭大,暫時先別了謝鴻卓,往隔壁自己的芷蘭齋去了。


    翠竹軒和芷蘭齋相鄰,原先就是為了方便謝鴻山指導謝鴻卓而特意挑選的。


    此刻趙瑾容卻巴不得這條路長些,再長些。


    她實難開口。


    迴去之前,她讓身邊的丫頭采荇先迴去問問大公子迴來沒,結果采荇還沒出院子門,就退了迴來,說大公子已經來了。


    完了,怕是已經知道些什麽了。


    謝鴻山進來的時候,麵色倒還好,見到趙瑾容隻問了一句:“可安置好了?”


    “已經安置好了,等會洗漱沐浴了便可以歇下了。”


    謝鴻山沒有說什麽,徑直往主屋裏去了,正好遇上謝鴻卓。


    謝鴻卓見了鬼一般,往邊上直縮。


    “平日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大哥來看你,你慌成那樣幹什麽?我吃人啊?”


    謝鴻山說話時帶著笑意,似乎要跟自己這個小兄弟開玩笑,可是這話落在趙瑾容和謝鴻卓的耳朵裏,就不是那麽迴事了。


    待會兒可能真的要吃人了。


    “剛剛聽董先生說,你這次出去學了釀酒,還帶了些自己釀的酒迴來?”


    謝鴻卓在角落裏直挺挺的杵著,聽見謝鴻山問,隻嗯了一聲。


    謝鴻卓小心翼翼的樣子讓謝鴻山都開始反思自己,平時對這個年幼的弟弟是不是過於嚴苛了?


    “都別站著啊,坐坐坐。”


    謝鴻卓先看了眼趙瑾容,趙瑾容示意他坐,兩人才一起坐了下來。


    謝鴻山吸吸鼻子,盡量做出和藹的樣子:“跟大哥說說,這次在外麵可有遇上什麽事兒?喜歡做釀酒的生意麽?”


    謝鴻卓又看向趙瑾容,趙瑾容拿眼神示意他說話,謝鴻山見了心裏頭酸酸的。


    “我.....我喜歡釀酒,我想做釀酒生意。”


    “好啊,反正家裏現在這些生意,董先生他們都清楚,你要是喜歡釀酒,那以後你就負責這塊兒。鋪子嘛,現有的鋪子,你是改一個,還是再租一個,都隨你。釀酒作坊要麽?”


    謝鴻山突如其來的溫和讓謝鴻卓屬實不自在,隻能接著話茬道:“要...要的吧。”


    “行,隻要你安安分分的,好好做生意,別以為明年大哥不在家了就胡來,我會讓人看著你。”


    “另外,過了年,你也十八了,你跟母親兩個人在家,我們也不放心。我跟你嫂嫂商量著給你說門親事,你可有中意的?沒有的話......”


    \"有。\"


    謝鴻山裝溫和正裝的起勁兒,冷不丁的被謝鴻卓給打斷了。


    謝鴻卓也等不得嫂嫂開口了,再拖,隻怕真的要給自己拖出一門新的親事來。


    “我有中意的女子了,我......我想娶她。”


    謝鴻卓豁出去了。


    謝鴻山卻聽的一愣:“誰呀?”


    謝鴻卓一出門便是幾個月,出門前也不曾聽說跟哪家姑娘有接觸,怎麽一迴來就有了中意的女子?


    他不禁想到之前董陽舒那欲言又止的樣子。


    “是教我釀酒的姑娘。”


    “我就說你怎麽在外幾個月都不迴來,原來不是為了釀酒,是為了釀酒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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