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延召發現自己腳下動彈不得,側頭看向張洛。果然!張洛與他一般一臉驚恐,顯然也是一步都走不動。


    “妖法?你是妖僧?”張洛聲音驚恐。


    “兩位施主,貧僧並沒有惡意。”這和尚雙掌合十說道。


    “真沒惡意,為何不讓我們離開!”張洛再也忍不住了,出口罵道,“禿驢,你要做什麽?”


    “做什麽?”這和尚笑了笑,“自然是想助二位早登彼岸,解脫生死免受那輪迴之苦。”


    孫延召無語地看了眼張洛,心說就你這態度,鬼才會讓你離開,他趕緊說道:“這位大師,舍妹還小不懂事,說話難免有些輕狂,還請大師多擔待。”


    這和尚哈哈一笑,答道:“涕唾在麵上,隨他白幹了,我也省力氣,他也無煩惱。”


    和尚所說的偈孫延召聽過啊。他穿越前所在的省份,乃是有名的禮佛大省,可謂是山連著山,寺連著寺,每年都有無數信眾從全國各地來道場祈福。


    他家中長輩也多信奉佛菩薩,在家中供奉佛龕,每到初一、十五必要沐浴更衣燒香禮佛。他從小耳濡目染,了解良多,正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他對這些有名的偈子也多是聽過的,便從頭背誦。


    “老拙穿衲襖,淡飯腹中飽,補破好遮寒,萬事隨緣了。有人罵老拙,老拙隻說好,有人打老拙,老拙自睡倒。涕唾在麵上,隨他白幹了,我也省力氣,他也無煩惱。這樣波羅蜜,便是妙中寶,若知這消息,何愁道不了?”


    這和尚驚歎道:“想不到小施主也知這偈詩,看來也是慧根佛緣深厚之人。”


    這首偈詩的出處據傳乃是彌勒佛化身的布袋和尚所講,至宋朝此時也不過百年,其中又經曆五代亂世,再加上當時的信息閉塞,流通不像現代這般發達,他能隨口背出偈詩,在這和尚眼中,自然把孫延召當成了有佛緣之人。


    孫延召雙腿始終不能行動自如,就想著先用話語穩住這和尚,說道:“我算什麽慧根深厚,不過是道聽途說,仗著記性好罷了。哪裏比得上大師佛法高深。


    這和尚說道:“既有緣,那我倒要考考你,要是答的好,也就放你們離開。”


    孫延召聞言萬分欣喜,趕緊說道:“大師請問,小子要有不解之處,還請大師解答。”


    他雖並未實修過佛法,可從小耳濡目染,再加上在信息爆炸時代滾過一圈後,所知所見絕非古人能比擬,自信還是能講出一些東西來的。


    這和尚問道:“何為佛法?”


    孫延召一聽這問題,也有些犯難,他又不是研究佛法、佛學的,個人有個悟,很難說的通透,索性也就先單刀直入,說道:“佛法就是佛陀所說法。”


    “這就完了?”這和尚微一揚眉,指著地上的石頭說道:“這是什麽?這是一塊石頭。”顯然對孫延召所說並不滿意,佛法乃佛陀所說法,便是三歲孩童都答的出來還用得著你來說?


    一旁的張洛不解道:“那石頭難道不是石頭?”


    和尚笑答:“當然是石頭了。”


    孫延召卻明了其意,趕緊說道:“其實我還沒說完,佛陀涅盤前曾說過,說法四十九年,未曾說一法,未曾說一字。”


    和尚聞言一皺眉:“哦?這又是為何?那三藏十二部是假的不成?”他顯然也是起了興趣,想要聽下去。


    此時的孫延召已是絞盡腦汁,他所看過得佛經,也唯有奶奶常讀的《金剛經》,此時想起其中的一句話,說道:“金剛經雲:‘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佛陀所說的佛法,就像那個渡過苦海的木筏。到了彼岸之後,這筏也就沒用了,佛陀所說的佛法是方便法,是解脫的工具。本就該放下舍去的,又哪裏有什麽佛法。”


    “照你這麽說,本就沒有佛法嘍?”這和尚哈哈一笑:“看不出你小小年紀便有如此見識,也算是難得。”


    孫延召趕緊道:“大師能否放我們兄妹離開?我妹妹身體不好,天快黑了,怕她身子遭不住。”


    他心想自己或許誤會這和尚了,可能也並非什麽妖僧不過行為怪誕些罷了。


    這和尚說道:“看你慧根深厚,留在濁世白白浪費了,不如你拜在我的門下隨我修行如何?”


    還不等孫延召迴答,一旁的張洛急著說道:“這可不行!”


    這和尚目光轉向張洛,雙眸精光一閃,說道:“哦?看來小施主還是塵緣未了,不如貧僧幫你了卻了這些孽緣,也好安心隨我修行。”


    瞬間,孫延召感受到了一股殺意,便是張洛都被這一瞪,嚇的渾身不自覺地抖動起來。隻見這和尚抬起手掌,正在此時,山間傳來一女子的話音。


    “印空,你也算是一代宗師,跟個女娃娃計較什麽。”


    印空和尚聽到這聲音,臉色一變,原本抬起的手也緩緩放了下來,口中唿了一聲佛號:“南無阿彌陀佛。”


    孫延召和張洛瞬間感到渾身一鬆,雙腿竟然可以動了,視線轉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


    借著夕陽餘暉,隻見忘憂澗的那邊,竟走出一名身材高挑的紫衣婦人。這婦人手中一把柳葉刀,刀的根部係著紅布絲隨風而舞,此時正緩緩向這邊走來。


    和尚也顧不上孫延召和張洛,轉過身去靜待婦人的到來。


    等人走近了,孫延召這才看清。


    婦人膚白如雪,綁著一頭清爽的馬尾,身材挺直與自己一般高矮。她眉如柳葉,眼露寒光,如今雖是半老徐娘卻仍英氣逼人,等站立了那鋒芒就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利刃,無論如何都隱藏不住。


    便是不說,孫延召也猜到了此人必是耶律玄口中的朱夫人。白虹榜上甲等上的高手。


    朱夫人掃了眼孫延召和張洛,又對印空說道:“你不好好在山裏修行,下山做什麽?”


    哪知這印空說道:“隻是聽說你出了山,這才連夜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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