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那於曦步步緊逼,張洛本打算找機會逃了,心裏正琢磨著辦法呢,突然聽到是孫延召去取鎬,心中頓時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她衝著孫延召說道:“小哥哥,我家隻要過了林子便是了,你直往裏走,不到一刻鍾就能看到一塊一人高的大石頭,石頭後有兩棵大鬆樹,過了就是我家了。”


    張洛說完,眼中閃爍著懇求的目光,好像漫畫裏那般,雙眸有無數顆星星射向了孫延召。


    外人隻道她在裝可憐,可孫延召怎會不知她的那點小心思,是看在眼裏,笑在心裏。但即便如此,也沒忘了之前幾日張洛兩次摔門不告而別的場景。


    他說道:“我也得說兩句,你也是,這天寒地凍,就這麽一聲不吭摔門而去。必然讓你爹心急,這小性子更是害了人性命,今日可要記住這個教訓,以後有話好好說,萬不可意氣用事。”


    孫延召話裏有話,張洛則似懂非懂,落在耳中卻覺得有些別扭。可此時沒工夫去計較,低下頭說道:“小哥哥說的是,我再也不敢這般了。”說著又擠出幾滴眼淚。


    “你說的路我聽是聽明白了,可我對此地不熟,進了林子,搞不好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這樣還是你給我帶路吧,你爹的屍首由我大哥他們看著,相信是萬無一失。”


    張洛瞅了瞅孫延召,說道:“那好吧,由幾位叔伯看著,小女子也能放心。”其實張洛是求之不得,同時也看出來孫延召是有意而為之。


    耶律玄微一皺眉,有心跟著:“還是一起去吧。”


    “不用,我去去就迴,你們在這歇上一會。”孫延召的手握在了腰間短劍之上,示意自己有劍在手,全然不懼。


    於曦則樂見其成,笑道:“那二弟快去快迴。”


    隨後孫延召和張洛兩人進了林子,走了幾十步後,孫延召迴頭張望,再三確認後說道:“他們沒人跟上來吧?”


    “沒。”


    此時張洛又恢複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樣,拿起一把幹淨的冰雪,在兩個腫的跟水泡似的雙眼上揉了一會,雪讓那火辣辣的眼睛,舒服了不少。


    “你怎麽跟來了?我不是讓你迴狼山嗎?”


    “你管我,你又是我什麽人?”張洛話中帶著刺。


    “我……”孫延召也看明白了,這叛逆期的少女不能說,不能管,不然管保翻臉,看來必須得改變一下溝通的方式,“是,我是不該管,那你跟我說說你想幹什麽?”


    張洛悶著頭也不說話,其實她是話到嘴邊開不了口,難道要親口說出:我當然知道後路難行,一年前我爹死了,我眼睜睜看著。幾個月前,我以為你也死了卻什麽也做不了,我受夠了這種滋味,我要跟著你,就跟在你的身邊,再也不走了。


    孫延召保持耐心,沒有催促,而是等著張洛開口。


    過了一會,張洛抬起頭,深吸口氣,好像下定了什麽決心,說道:“我要跟你一起走。你去上京,我也去上京。你去汴京,我也隨你去汴京。直到我們一起迴狼山的那一天。”


    少女的話,讓他驚愕。


    孫延召輕歎一聲,迴道:“往後的日子,我也是自身難保。你跟在我身邊不安全。”


    “那我來保護你。”張洛說道,“我師兄也會跟著咱們一起。”


    “你保護我?”


    “對!”


    ……


    孫延召很想讓她別胡鬧了,趕緊迴去吧,可在心中告誡自己,對叛逆期的少女要講方法講策略,不能過於強硬


    “我不會迴狼山的。”


    孫延召是想斷了張洛的念想,可哪知張洛卻迴複道:“其實這兩天我也想明白了,咱們不迴去也沒事,迴去又能如何?你在哪裏,哪裏就是狼山!”


    ……


    這又讓孫延召一陣沉默,有一件事他本不想說的,可想張洛早晚都會知曉,如能讓她今日知難而退也不是什麽壞事。


    “有一件事,我想親口告訴你,其實我拜了一位師父。你也知道他的,他叫公孫離。”


    張龍兒當日刺殺趙匡胤,就是被公孫離生擒。說起來,公孫離也是張洛的殺父仇人。如今得知孫延召拜公孫離為師,她的心好像綁上了一塊大石頭,帶著整個人都沉了下去。她紅腫的雙眼直盯著孫延召,片刻後還是平靜地說道。


    “公孫離是公孫離,孫延召是孫延召。他是你師父,那日後我去殺他時先去問你,如你說不可以,我就離開,反正人總是要死的。”


    孫延召一怔,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少女,又覺得少女可憐,那瘦弱的肩膀為何非要撐起四方庭?


    他頓時心生憐惜之情,不禁開口問道:“難道四方庭就那麽重要嗎?”


    “嗯。”


    “我在哪裏,哪裏真就是狼山?”


    “對。你是孫家唯一後人,注定是四方庭之主。庭主在哪裏,哪裏就是狼山。”張洛突然問道,“那你願意嗎?”


    孫延召既沒答應,也沒否定,此行上京,麵對龐大的百獸,自己一人確實獨木難支,既然張洛幾番相邀,他的心也開始有些鬆動。


    “那……就一起去上京吧。”


    “嗯!”張洛聞言終於露出了笑容,狠狠地一點頭。


    “對了,咱們四方庭還有多少人能用?”


    “我和我兩位師兄。”


    “等一下,你是說,隻有你們三個人。”


    “確切的說,是咱們兩個人,兩位師兄這次後,也要離開的。”張洛笑著說道,“但放心,隻要有你在,相信很快叔伯嬸子們會迴來的。”


    孫延召一陣無語,原來說來說去,隻有張洛是能用之人。也行,總好過光杆司令是吧。


    話說開了,隨後張洛帶路,他們來到那間廢棄的獵戶小屋,一推門就嗆得兩人連打了數個噴嚏。這屋子起碼有個幾年沒住人了,等塵土散去,他們進去翻找,卻隻找到一把劈木材的小斧子,還有一木匠用的小鏟。真要刨地,也實在有些勉強。可怎麽說呢,總比沒有強。


    隨後,孫延召拎著斧子,張洛拿著小鏟,兩人一同向林子的另一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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