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這幫臭娘們全都嚷嚷起來了――


    “天啊,錢福英真的跳河了!”


    “她的身下那個黑乎乎的東西是啥呀?!”


    “還用問,不是河神就是河鬼唄!”


    “八成是河神!要是河鬼,早就把錢福英和她的孩子吞吃了!”


    “哎喲!連河神都向著錢福英,咱們還在這裏等啥呀?”


    “說得是呀,咱們趕緊跑吧,迴去把這裏的情形告訴老祖宗,讓他自己看著辦去!”


    宋海棠和馮桂英雙雙帶頭,一轉身,就跑迴了村子。


    一大幫臭娘們,居然沒有一個留下來救助錢福英。


    她們,根本就不管錢福英的死活!


    大丫一見娘和小妹妹趴在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上,而那個黑乎乎的東西半浮半沉的,不由分說,她就想下河去救娘和妹妹。


    夏翠花一把抱住了大丫:“大丫,水流那麽急,你哪能下去啊,這事,讓你妹妹來幹,你妹妹不用下水就能把她們救上來!”


    到現在,大丫還不知道妹妹到底有多大本事,她轉頭看著妹妹道:“妹妹,你真的不用下水就能把娘和小妹妹救上來嗎?”


    就在大丫這一轉頭之際,常永慧已經將錢福英和她的第三個孩子救上岸來了。


    確切地說,是王八王奉女帝之命將錢福英和她的孩子送上了岸。


    所以,常永慧並沒有迴答大丫姐的發問,事實上,她也用不著迴答了。


    錢福英上岸後,瘋瘋顛顛的大喊大叫,撕心裂肺的聲音在大丫身後響起來。


    “讓俺死呀!讓俺死呀!俺真的不想活了呀!俺活著是受苦受難呀!俺受不了了呀!……”


    大丫驚迴首,隻見娘正在掙掙紮紮地想繼續跳河,而夏翠花死死地扯住錢福英的胳膊。


    大丫一下子撲了過去,雙臂緊緊地抱住娘的脖子。


    “娘!你不能死呀!你死了,俺就沒有娘了呀!”


    然而早已經萬念俱灰的錢福英,真的是不想活了,她繼續向著河水方向掙紮。


    夏翠花厲聲道:“錢福英!你不為自己著想,難道也不為自己的孩子著想嗎?孩子剛剛生下來,你就背著她跳河?!”


    錢福英歇斯底裏地大哭道:“孩子……她是女孩子呀……女孩子……女孩子……”


    夏翠花道:“女孩子怎麽了,女孩子不是人嗎,沒有女孩子,能有這個世界嗎?!”


    錢福英微微一怔。


    但是,緊接著,錢福英又向著河水方向拚命地掙紮。


    “求求你們……讓俺死吧……俺真的沒有活路了呀……”


    常永慧明白了。


    錢福英並不是已經完完全全絕望了,而是她被王家家族逼得認為沒有活路了!


    錢福英的心,其實並沒有完全死!


    常永慧用神識細細掃描錢福英的身心,她對這個女人有了新的認識。


    “這個女人,雖然曾經和丈夫一起,把親生女兒丟在了大運河渡口那兒,但是,本質上,她和王拒倌不一樣!”


    “這個人,人性沒有完全泯滅,她,命不該死!”


    “她後背上的小生命,剛剛來到人間,怎麽能立刻就迴去?”


    常永慧看了繈褓中的嬰兒一眼。


    “哇……”


    頓時,錢福英背上的孩子突然哇哇大哭起來了。


    哭得那個激烈啊。


    孩子這一大哭,錢福英渾身顫抖了一下,臉上也一陣抽搐。


    常永慧又看了錢福英一眼。


    她那完全失神的眼睛,開始有了絲絲光芒。


    接著,錢福英坐在河岸上,緩緩地解胸前拴繈褓的繩子扣。


    夏翠花知道她要幹什麽,便上前幫忙。


    解開繩子之後,夏翠花幫著把繈褓抱到錢福英的懷裏。


    錢福英一條胳膊緊緊地攬著孩子,另一條胳膊解開胸前衣服的扣子。


    嬰兒閉著眼睛,準確地一口含住了奶頭,大口大口地吃起來。


    然而,此時的錢福英,身體都是冰涼的,哪裏有奶水!


    孩子吃不到奶,又開始哭起來。


    常永慧給錢福英身上打去一股能量。


    漸漸地,錢福英的身體變暖,奶水也有了。


    有了奶水吃,孩子不哭了。


    常永慧取出一顆參王丹,走到錢福英身邊,輕輕地叫了一聲:“娘……你把這個吃下去吧。”


    聽到二丫叫了一聲娘,錢福英的淚水一下子就決堤了!


    常永慧的小手,將參王丹放到錢福英的唇邊,錢福英剛一張嘴,參王丹就刷地一下進入錢福英的肚子裏去了。


    錢福英剛剛生產啊,正是避風坐月子的時候,卻來跳河,這一折騰,要是沒有特殊手段,她肯定得大病,甚至命都保不住。


    常永慧決意救錢福英這個人,而且救到底。


    在嬰兒吃奶期間,常永慧將娘拉到一邊,悄悄地商量著……


    嬰兒吃飽了,睡著了。


    夏翠花走到錢福英身前:“你先到俺家住幾天吧,然後,俺閨女給你想辦法,一定讓你好好生活下去。”


    夏翠花講話很有分寸,她說“俺閨女”,卻不說“咱閨女”。


    常永慧,二丫,這副小身體,是錢福英生的,但是,二丫永遠不屬於王家了。


    錢福英聽了,轉頭,淚眼看著二丫。


    錢福英的那目光之中,真是五味雜陳,不,是百味雜陳,千味雜陳……


    常永慧注視著錢福英,道:“聽俺娘的吧!”


    聽俺娘的吧……


    錢福英的臉上,又一次微微抽搐了一下。


    然後,錢福英就想站起身來。


    她的懷裏抱著繈褓,站起來不容易,常永慧過去攙扶。


    大丫趕緊過去抱孩子。


    夏翠花道:“大丫,孩子還是讓我來抱吧。”


    大丫還不到六歲,在王家受虐待,發育慢,她比常永慧大兩歲,卻比常永慧矮一頭,而且又黑又瘦。


    不過,大丫很懂事,看著夏翠花道:“謝謝嬸嬸!”


    夏翠花抱著孩子,大丫攙著娘,常永慧走在最後。


    常永慧沒有去攙錢福英走路,隻是在後麵暗中給她驅除身上的陰寒之氣。


    到了常家,夏翠花和女兒把娘仨安排在西屋,讓她們先住下再說。


    走投無路之下,錢福英住在了常家,她的心裏,真的是波瀾起伏……


    傍晚,常國柱迴來了,夏翠花將他拉到東屋,一五一十地說了今天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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