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珠改用渤海明珠,綢緞再加十匹,要江南的新絲綢。”


    “那些陳年的料子就做主賞人了。”


    “世子院的燈?”


    “燈要還,換上六角宮燈。”


    喬氏與薑執月等人在核對薑提玉成親時,禮部準備的禮單。


    二次春闈放榜時間就在眼前,而薑提玉的婚事也愈發接近了。


    禮部有一波人頻頻來往英國公府,就為了和英國公府對上薑提玉的婚事。


    薑執月做主,留了一個客院,專供禮部官員小憩用。


    禮部的人受到英國公府的禮遇,自然也一萬個上心。


    身為長房嫡女,薑執月自然是要一塊兒安排阿兄婚事的。


    不管什麽好東西,隻要不逾矩的,都統統用上。


    最最開始籌備婚事的時候,薑二爺還沒拜相,喬氏還擔心。


    如今喬氏心裏也有底氣,對薑執月要用好東西這件事也表示很讚同。


    又得一日,核對結束,薑執月就準備離開。


    喬氏忽而叫住了薑執月。


    薑執月頓了頓,迴神:“二叔母還有事嗎?”


    喬氏看著如今已經長成少女的薑執月,起身,同她道:“阿嬋,對不起。”


    薑執月麵色微微一動。


    喬氏見她麵不改色,反而笑道:“我從前行事不夠大方,叫你也吃了不少委屈。”


    “二叔母在這兒給你賠禮了。”


    薑執月愕然,沒有想到喬氏會有這樣的舉動。


    她果斷抬手製止了喬氏的動作,“二叔母言重了。”


    “您是長輩,不必向我行這樣的禮,二叔知道了會說我沒分寸。”


    喬氏一愣,她雖然在短短月餘進步神速。


    可有時麵對薑執月,喬氏還是有些拿捏不準。


    她這是,不打算原諒自己的意思?


    薑執月一見喬氏神情微變,就同她解釋道:“二叔母,二叔一定也跟您說過。”


    “咱們是一家子,所以什麽對不對得起的話,不用特意說。”


    喬氏是長輩,有些話,她隻能比較隱晦地提醒。


    若是她長篇大論地跟喬氏解釋,倒顯得像是她這個做晚輩的在教訓長輩一樣。


    好在喬氏的確是進步了。


    聽出來了薑執月的言外之意,她眼神裏多了一點兒感激。


    薑執月見喬氏神色變化,她欠身,先離去了。


    喬氏看著薑執月離去的背影,心裏的情緒還是難免有些複雜。


    不知為何,她突然有點兒羨慕薑執月。


    又好像有點兒明白為何夫君會這麽喜歡這個小侄女了。


    喬氏想到這裏又有點兒不好意思起來。


    她這麽大個人了,好像還比不過一個小姑娘懂事。


    -


    薑執月迴了衍思院,有些乏累地躺了下去。


    長纓長繪兩人上前給她揉著額頭按腳,好叫她舒服些。


    薑執月閉著眼睛想,謝稷已經不再是丞相,可謝家的權勢也不見得就此衰退。


    阿兄的婚期越來越近,她想到前世就有些放心不下。


    可朝政之事,她能插手的地方真的太少了。


    上次查到的那些東西,還遠遠不夠扳倒謝稷。


    有一個會試舞弊案的主謀兒子,都不能扳倒謝稷。


    侵占良田這種事,分量夠嗎?


    長纓見她家小姐的眉頭不知不覺又皺了起來,輕輕一歎。


    薑執月睜眼,“好好兒的,怎麽歎氣起來。”


    長纓看著她家小姐舒展開來的眉頭,輕聲道:“小姐近來是煩心事多嗎?”


    “便是小憩,也總皺著眉頭。”


    “奴婢是心疼小姐。”


    薑執月聞言抬手摸上自己的眉毛,隨即笑開:“祖母教我喜怒不形於色,看來我這養氣的功夫還不夠。”


    長繪忍不住笑了笑:“小姐已經很厲害了,您還未及笄呢。”


    薑執月被長繪這一句話又說得迴神:“是啊,我還未及笄呢。”


    她一定要相信她自己。


    已經改變了這麽多事情,她一定會找到辦法的。


    “世子也提醒了奴婢,讓奴婢看著點兒小姐。”長纓道。


    薑執月不解,“阿兄讓你看著我什麽?”


    “自然想小姐不要太勞心費神。”


    薑執月彎了彎眉眼,阿兄的關心她是明白的。


    這會兒外頭有幾隻雀鳥的聲音傳來,清脆空靈。


    薑執月順著聲音看了出去。


    長繪見狀,上前把另一扇沒有打開的窗欞推開,給薑執月看到了院中樹上的鳥兒。


    薑執月直起身來,好看得更加清楚一點。


    長繪道:“原本我以為這些小雀鳥就搭個樹枝的小窩就成。”


    “沒想到還會銜泥來築巢。”


    長纓聽了,笑起來:“自然是,銜泥築巢才更穩當。”


    “如若不然,一陣大風吹來,那零星樹枝怎麽抵擋得住?”


    “自然是越多越好。”


    薑執月聽著長纓長繪兩人說話。


    在長纓說‘越多越好’的時候,薑執月突然間腦子裏電光石火地閃了一下。


    越多越好?!


    謝稷!


    他的罪證越多越好?!


    薑執月仿佛是一下想通了什麽症結。


    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東西一下就被打開了。


    榮安帝的確是念舊的人,可他不是昏君。


    為何會對謝稷如此容忍,是不是謝稷的罪還不夠大,不能將其一擊必死?


    薑執月換了這個角度,就愈發覺得榮安帝對謝稷的和善就像是死亡前的臨終關懷。


    用以麻痹謝稷。


    她越想越覺得如此,而之前二叔隱晦提醒她的話,她也都反應過來了。


    一下就想明白困擾自己許久的事,很難形容這件事給薑執月帶來的衝擊。


    前世沒有江南總督貪汙之事,薑執月不好確定這件事是不是和謝稷有關。


    但她猜到榮安帝是想要對謝稷動手這個想法,她心裏就激動得怦怦亂跳。


    謝稷害她薑家,她實在是由衷地盼著謝稷去死。


    薑執月讓拾柒出來,問起之前京郊良田之事。


    “之前讓你找京郊那邊的苦主,可有人願意作證嗎?”


    拾柒搖頭:“不好辦,當中有幾戶人家都被逼走了,莊戶們都有些害怕。”


    薑執月微微蹙眉,會害怕也是情有可原。


    “那這樣,派人盯著點兒那邊,若是有人改了主意,記得寫下口供。”


    先把人護住,總是好的。


    拾柒愣了一下,隨即低聲說道:“少將軍先前已經安排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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