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裏頭,南王稟告完自己的差事就悠閑的呷著茶水。


    他和寧如頌的關係素來比常人親近些,挑眉看寧如頌一眼,“可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惱了陛下?”


    寧如頌搖頭,手指摩挲著杯壁,眉目挾著一些晦暗,半霎後他問南王,“段齊岱是個怎麽樣的人?”


    皇後和段家的事被寧如頌瞞的密不透風,連南王都不知曉,所以他迴的隨意,“一個早逝的英才,若不是他早早退出官場,定會有大作為。”


    “今日一個宮人僭越,私底下說朕長的有些像他,被人聽到,告到了小關子那。”寧如頌放下杯盞,神情陰沉。


    南王對宮裏是否有如此膽大包天的宮人持懷疑態度,但是仍舊仔細思忖段齊岱的相貌,目光又在寧如頌的麵上轉了一圈,然後一拍手,嘖嘖稱奇,“陛下!真別說,段家前家主的眉眼還真有幾分像您!”


    南王多滑頭的一個人,根本不顧輩分和年齡,隻說是段齊岱像寧如頌。


    隻是幾分罷了,形像而神不像,段家前家主是溫和暖煦的,十足一個笑臉虎,而陛下是寒凜矜貴的,除了在皇後娘娘麵前之外,其餘都是半點不含柔情的,平日裏也沒有誰將二人聯係在一起。


    得虧寧如頌的城府心機極深,心裏頭刀刻剮肉一般的滔天嫉憤,麵上不過是更陰寒了幾分而已。


    他甚至扯出一個譏諷的笑,薄唇微啟,“荒唐!好了,南王你退下吧。”


    南王敏銳的神經在發出警告,一股子風雨欲來的唿嘯感撲麵而來,他忙起身告退,“微臣告退!”


    轉身大踏步的就走了,順帶將書房門給緊緊合上,天子的熱鬧可不是一般活人能看的,還是留著小命享福要緊!


    書房一側伺候的小關子心裏唾罵起來,好一個南王溜的到快,該死的張侍衛今日也不上值,獨留他一個麵對陛下的盛怒!


    南王不知道,小關子還不知道嗎,段齊岱可是皇後娘娘的先夫!


    難怪!難怪陛下今日午時從西閣房出來時就哪哪不對勁了起來。


    “呯!啪!”


    上好的白瓷盞摔在地上碎個稀爛,寧如頌麵色沉的駭人,撐在案桌上的手指都在無意識的痙攣抖著!


    他好恨!偏生舍不得恨賀玥,隻能對死去的段齊岱嫉恨難平!


    若是此刻段齊岱出現在寧如頌麵前,他會毫不猶豫的活剮了他!


    怒火攻心下,他捱不住地半彎下身子幹嘔起來,肩膀都在抖著,一雙鳳眸泛著紅血絲。


    他從未如此憤恨過,絞心之痛也不過如此了,連帶著身體也傳來陣陣的難受,腹部內裏在翻滾,他恨不得想尋把刀子捅進去,讓它安生些!


    小關子半跪在地,奉上錦帕,焦急道,“陛下,您仔細些身子!段齊岱一個早早埋在黃土中的人不值當您這樣傷身的呀!”


    寧如頌腦子裏被火焚燃,哪還聽的清小關子在說講一些什麽,隻一個勁的迴憶這著賀玥對他說的話。


    “持玨,你眉眼生的真好,你平日裏再溫和些就好了。”


    “再柔一些就恰好了。”


    “你喚我玥玥就好,曾經我的家人就是這樣喚我的,從小到大都是這般喚的。”


    “您對我再溫和些吧,再溫和些。”


    原來一切早有預兆!他直起身,坐在椅子上,半仰著頭,接過小關子的帕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


    覆在錦帕上的手指繃得很緊,可見是對自己下了狠手的。


    他或許是太難受,眼底都泛出霧氣,可配著戾氣叢生的眉眼半分都不顯柔弱,倒是腥狠非常。


    綿綿不絕的窒息感才讓寧如頌清明幾分,他鬆開手,“把那個段家婢給捉到我麵前來。”


    聲音沒什麽起伏,卻似深不見底的幽潭,叫人一眼瞧過去隻覺毛骨悚立。


    “是,陛下!”小關子聽令。


    小碧已經出宮,那麽陛下指的隻能是慧青。


    在小關子轉身離開時又被寧如頌給叫住,“悄著辦,莫要讓玥玥給發覺了,也莫要傷了那段家婢。”


    “是!”小關子連忙應下。


    他心底震撼中又帶著了然,陛下當真是逃不開這段情愛的束縛了,這般奇恥大辱都要生生暗地裏給咽下,絲毫不敢質問皇後娘娘!


    小關子進宮晚,段齊岱那時已經不做官了,於是小關子並沒有見過他,這會心裏琢磨正著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竟叫前後兩位皇帝在他身上吃了大虧。


    嘖!也得虧死的早,不然靖穆帝和陛下二人哪個都容不下他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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