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裏,大雲朝最尊貴的一對母子對案而坐。


    “皇兒看著憔悴了許多。”何皇後聲調緩緩,抬手,身旁的嬤嬤小心將她奢麗的護甲褪下。


    接著何皇後將一個錦盒擱到太子的身前,華雍的麵上很平靜,“東西找到了,皇兒拿去吧。”


    錦盒看著有些年歲,上麵的花紋有些過時。


    寧如頌垂眸,冷白的長指撫摩著錦盒,“多謝母後。”


    拿到東西後,他起身欲離開,卻被何皇後叫住。


    她雅致的眉微皺,嗓音隱隱帶著勸導,“哪個皇家人獨寵一個女子,還寵到自己分寸大失,連規矩體統都不顧,領著後院的婦道人家住進議事的前殿去。”


    “前幾天夜裏小關子從太醫院帶了三名太醫走。”何皇後聲音漸漸沉冷,“哪位病了?太子妃對吧,想必你今天來拿這個物件也是為了太子妃。”


    “皇兒,你要明白,平衡後院方為正道,你到現在都沒有一個子嗣,賀氏應當大度仁慈,總歸她是東宮主母,旁人再怎麽樣也越不過她。”


    寧如頌手裏拿著錦盒,迴頭瞥向她,溫和的假麵頃刻間褪去,有的隻剩漠然,容雅清冷的麵容十足的凜冽,“母後莫要插手孤的內院,兒臣對何氏二女已足夠寬厚,母後這樣不好。”


    俱是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他不想聽。


    他哂笑一聲,手指輕扣錦盒發出微響聲,“聽說劉妃懷孕了,母後真心歡喜嗎?”


    何皇後麵色不變,手裏端起杯盞,“歡不歡喜,本宮都是嫡母,她是庶母,她的孩子隻能稱唿她為母妃。”


    她低頭呷了一口溫度適宜的茶水,霧氣將她的眉眼籠罩。


    “如果父皇獨寵於母後,母後容的下後妃嗎?”寧如頌的話像匕首一般,將何皇後的虛妄割裂,“容不下的,母後是何家嫡女,傲氣比誰都高,母後到那時會勸誡父皇要雨露均沾、平衡後宮嗎?”


    自然不會,何皇後會扯上帝後恩愛乃是天下大幸的名號堵上所有人的嘴。


    坤寧宮的宮人們聽著太子殿下和何皇後的對話,皆行禮退下,今日的話隻要傳出一點,他們都會沒命。


    寧如頌將錦盒遞給身後的小關子,他對著佯裝平靜的何皇後接著說道,“規矩體統是用來束縛下位者臣服於上位者,兒臣不願遵守,並非錯誤。”


    “在兒臣出生前,應該也有一兩個皇嗣胎死於後妃腹中,母後應當知道庶子在嫡子出生之前是多麽錯誤、多麽羞辱的一件事,怎麽如今反過來勸兒臣要對後院雨露均沾。”


    “您都做不到的事何必強加於兒臣和太子妃。”


    何皇後將白玉杯盞擱在案桌上,她想太子他自個兒知道他現今的話全然向著賀氏嗎?


    雨露均沾得利的是男兒家,太子卻為太子妃道不公,任何人陷進這情海,原來都一個樣。


    至於嫡庶之分實際上太子有的是法子解決,去母留子抱養在太子妃名下就好,隻不過他自個兒不願意碰旁的女子罷了。


    “嗬。”何皇後驀然笑了出聲,麵帶諷刺,“皇兒走吧。”


    她捫心自問,太子和皇後之間有多少母子之情,好像沒有多少,太子一出生就是太子,幾乎都由奶嬤嬤帶著,後又由何家人帶大,她的確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


    長信殿的寢殿裏賀玥聞著藥香有些不耐,於是就轉去了暖閣,哪成想也燃著藥香,得!她是逃不過的。


    隻能將花窗開了一條小口子,略微通風,再開大些,她篤定那些宮人就會跪下求恩,她病了後任何人都將她當成一盞易碎的琉璃製品。


    話本子才翻了兩頁,太子就迴來了他輕揮一下手,宮人就都恭敬退下。


    走之前李沫沫瞧著清雋華凜的太子殿下彎腰將太子妃攬抱在懷裏,“玥玥醒了。”


    太子殿下的嗓音明明是平和的,卻有著途經長久等待的壓抑,他應當是很歡喜的,李沫沫的直覺告訴她。


    太子妃呢?她的視線上移,太子妃笑的溫婉,手撫著太子殿下的鬢角,“殿下去哪了,臣妾醒來尋不著您。”


    太子妃沒有尋太子殿下,她甚至都沒有過問過,冷然平靜。


    東宮的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同李家村的何秀才、賀老板像是換了一遭。


    熾烈明媚的變的沉冷病弱,矜貴傲然的反而小心翼翼的屈俯下身子。


    李沫沫不敢再看,將奢貴的幕簾放下,身邊的茉兒依舊抱著貓主子。


    李沫沫想,其實有些時候她覺的茉兒也不像個宮女,無論從相貌還是氣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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