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有些私心在身上的,但他自認為做出了最好的選擇。


    於公,亂世人生如蜉蝣。


    活著,已是不易。


    於私,扶桑城太多人見過沉眷了。


    九尾狐乃是祥瑞的象征,自古都是被爭奪的對象。


    顧爻不希望九尾狐一族還有血脈留存的事情被人知曉。


    這會給還未成長起來的沉眷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他不保證能時時刻刻護著沉眷。


    所以他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


    而這,也成為了後來那些人攻訐他的理由。


    顧爻唇角掀起一個嘲諷的笑容,帶著些譏誚。


    修長的手指輕撫著紅狐的毛發。


    紅狐似是感覺到顧爻情緒不佳,一雙碧眸盈盈地看向顧爻,嗚咽一聲,用身子拱了拱青年的手心。


    顧爻嗯了一聲,低頭看向懷中的狐狸。


    那雙碧色的眸子很有存在感。


    但是更有存在感的,是紅狐頭頂的一片白皙。


    嗯。


    很亮眼的禿頂。


    顧爻有些低落的情緒消散,以手抵唇,偏過腦袋輕咳一聲,唇角的笑卻怎麽都壓不住。


    餘光卻一直落在那禿頂的地方。


    紅狐愣了愣,隨後炸毛。


    隻覺得自己是一顆好心喂了狗。


    狐狸一爪子拍在顧爻輕撫在少年的手上。


    白皙的手背上霎時間有了一道血痕。


    顧爻的手一頓,剛剛還憤怒著的紅狐此刻也愣住了。


    青年垂著眸,呆呆地看著手上的傷痕,緊緊抿著唇,像是有點委屈。


    狐耳和毛茸茸的狐尾耷拉下來,整個身子蜷縮在一起,碧色的眸子中帶著些小心翼翼,討好地想要將爪子搭在顧爻的手背上。


    忽的,顧爻唇角掀起一個笑容。


    隨意的甩了甩手,沒有理會淌了滿手的血。


    一直安撫著紅狐的那隻手卻收了起來。


    淺淡的眸子望向遠處,那瞳仁卻不聚焦,像是在失神。


    沒有責備。


    隻是冷淡。


    默默冷戰。


    紅狐趴在顧爻的腿上,有些糾結的躊躇,目光卻在觸及被血浸透的手背時猛地站起身,往下一躍,腦袋便湊在了那隻手上的手邊。


    然後,伸出舌頭舔舐著流著血的傷口。


    顧爻眸光聚焦,卻沒有阻止狐狸的動作。


    直到那滴落的血跡被舔舐幹淨,殷紅的舌頭才小心翼翼地碰上那裸露的傷口。


    狐狸眼睛瞪得圓圓的,舌尖卷過傷口,滿是鐵鏽味。


    他動作輕柔,像是生怕弄疼青年。


    那委屈巴巴的模樣,像是犯了錯的小孩在討好家長。


    顧爻覺得有些好笑,伸手一把將狐狸抱起來,放在臉頰邊蹭了蹭。


    “沒有生你的氣,隻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當初他當狐狸的時候,也是這樣一爪子抓傷了明懷瑾。


    嘖。


    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顧爻的目光又落在狐狸那塊頭頂那塊白色上,隨後,毛茸茸的狐尾盤成一頂帽子,蓋住了沉眷最後的顏麵。


    青年輕笑一聲,伸手撥開了那毛茸茸的狐尾。


    很輕鬆。


    狐狸沒有半點反抗,乖順極了。


    顧爻心下也一軟,唇角展開一個笑,俯身,在那裸露的皮肉上,落下憐惜的一吻。


    狐狸呆愣。


    顧爻卻沒有半分輕薄了純情小狐狸的不好意思,將狐狸又抱緊了些。


    狐尾還捏在手心,毛茸茸的狐尾又大又軟,手感極佳,顧爻忍不住捏了兩下。


    剛剛順下去的毛頓時又炸了起來,沉眷瞪著一雙圓溜溜的碧眸看著青年,慢慢偏過腦袋。


    顧爻眼見著那裸露的白皙皮肉變得格外紅,像是害羞一般,狐尾想要蜷縮起來,縮了縮似是想到了什麽,又放開,很誠實地塞進了顧爻手中。


    將手心塞得滿滿當當。


    顧爻眼睛微微瞪大,看向懷中的狐狸,輕咳一聲。


    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繼續把玩著手上的狐尾。


    軟軟的,毛茸茸的。


    他毫無抵抗力。


    狐狸偏著腦袋,慢慢俯下身子,將腦袋埋進前爪,那尖尖的耳朵卻慢慢豎起·,爪子也不自覺扣著顧爻的衣袖。


    顧爻看了看。


    嗯,有點可愛。


    白皙的指尖忍不住撫上紅狐的耳朵揉了揉。


    然後,渾身的狐狸毛都炸了起來。


    被拿捏住的狐狸縮了縮爪子,瞪著一雙碧眸看著眼前惡劣的人類。


    顧爻輕嗤一聲,看著狐狸這幅模樣,那股子惡劣的想要惡作劇的心思蠢蠢欲動,一邊一隻手將狐狸耳朵提溜起來。


    他揚起一個惡劣的笑,露出好看的虎牙,淺淡的眸子中閃著滿是興味的光,伸手就去扒拉狐狸的兩隻後腿。


    語氣帶著十足的惡劣,明知故問,


    “小家夥,你是公狐狸還是母狐狸啊?”


    一句話,便讓紅狐徹底炸毛。


    他劇烈地撲騰著,想要掙脫青年的鉗製。


    誓死扞衛自己的清白。


    但在顧爻眼裏,他哪裏有清白可言,這麽多個世界,*多少次了啊,害羞什麽?


    顧爻眼神中閃過一道光,然後捏著狐狸的爪子,眸光冷沉,低聲威脅道:“你要是再動,信不信我把你閹了?”


    紅狐的身子頓時一僵。


    顧爻繼續恐嚇道:“聽說寵物被閹了能活得更久,也挺好,你說是吧,小家夥。”


    淺淡的眸中閃著略顯兇狠的光芒,淡淡地打量著麵前的紅狐,似是在思考從哪裏下手比較好。


    毛茸茸的狐尾此刻也顧不上禿頂了,趕緊遮住了重點部位,碧色的眸子水潤潤,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屈辱。


    顧爻眼神黯了黯,在狐狸屈辱的眼神中,眼疾手快地扒開狐狸的後腿,然後煞有其事點評道:“喲,我的小家夥,還是隻公狐狸啊?”


    “千楓山上有很多好看的母狐狸,迴去給你找老婆,多找幾個,好不好?”


    顧爻扯著紅狐的爪子,語氣極其惡劣。


    嘴上這麽說著,眼底卻滿是威脅。


    仿佛隻要眼前的狐狸敢點頭答應,下一秒他就能操刀變身“刀兒匠”,來一手大義滅親。


    呆愣的紅狐才反應過來,怒目圓瞪,好像不理解為什麽這人三十七度的嘴能說出如此讓人寒心的話。


    他扭著身子掙脫顧爻本就鬆散的鉗製,一溜煙跑得沒影了,消失在黑夜之中。


    眼見著那抹紅影消失,顧爻唇角抿開一抹笑,將手枕在腦後,閉眼小憩,毫不擔憂。


    小東西總會迴來的。


    要是那小家夥敢丟下他自己一個人跑了,那以後,他就讓他這輩子都上不了他素塵山的床榻。


    四周安靜到隻有蟬鳴聲。


    夜半時分,顧爻感覺到有人扯著自己的褲腳,低頭看去,紅狐咬著他的褲腳往一邊拽。


    見人醒了,狐狸鬆開牙齒,向前走去。


    顧爻愣了一會,有些不理解小家夥現在發什麽瘋。


    紅狐見人沒有跟上,疑惑轉頭,腦袋一揚,帶著些驕傲神色,


    仿佛在說:蠢兮兮的,還不趕緊跟上。


    顧爻慢悠悠起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輕快的步子優雅,在黑夜之中卻也無聲無息。


    不能用法力,他學過的武功總不是假的。


    而且他這萬千靈物養著的身子,總歸是抗造的。


    紅狐帶著他穿過無人的小巷子,來到一處高大的宅院麵前,顧爻抬頭一看,沈府。


    哦,原來是原先那個知府的府邸啊。


    即使洪災讓門麵染上泥汙,卻依舊能看出當初的輝煌。


    紅狐一躍跳上院牆,迴頭讓顧爻跟上。


    淩亂破敗的宅院中,紅狐帶著人穿梭,目的明確地朝著一個地方奔去。


    是一個書房。


    當初應該是逃命逃得匆忙,隻帶走了價值高昂的金銀細軟和古籍字畫。


    那些普通的書籍還在書架上,浸透了髒汙的泥水,還在滴答滴答往下滴著水。


    透著一股難聞的潮濕黴味。


    顧爻蹙了蹙眉。借著月光朝著這間屋子打量。


    紅狐卻已經跳上桌子,再一躍跳上了書架的中間,用身子拱著那雕刻的木質擺件。


    “哢嚓”一聲,書架朝著兩邊分開。


    顧爻:………


    果然,但凡有點身份的人家裏總有密道。


    主打一個狡兔三窟。


    剛開始怎麽就沒想到呢。


    顧爻仰天哀歎一聲。


    紅狐卻已經跳了下來,朝著顧爻一招爪子,眼神明確。


    跟上!


    唇角漾開一抹輕笑,顧爻慢慢跟上。


    口是心非的狐狸啊。


    真可愛。


    想……


    太陽。


    顧爻的目光落在紅狐的身上,略過一抹遺憾神色。


    若他沒有記錯的話。


    狐狸好像得有段時間才能化形。


    狐狸形態雖然還行,但是不方便啊。


    他還沒有變態到如此饑不擇食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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