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謝規陪著複健,顧爻恢複得很快。


    他們的婚禮日期也定了下來。


    謝規像是要補全上次求婚草率的遺憾,婚禮的預熱都格外盛大。


    主打的就是一個財大氣粗。


    謝氏財團旗下產業,在婚禮當天全部九折。


    整個首都的戶外大屏被謝規包下全天。


    循環播放的就是他和顧爻的婚禮籌備視頻。


    通過視頻的都可窺見兩人身上那滿溢的愛意。


    夜晚,漂亮的燈光秀和無人機表演為新人慶賀。


    謝氏財團的官博,抽了一整天的紅包和各色獎品。


    而晨曦科技也不甘示弱,婚禮當天,所有晨曦科技自營店售賣的產品全部八折。


    為大老板送上新婚祝福,還有機會得到神秘好禮。


    這對於平日喜歡電子數碼的人來說是個極大的好消息。


    所有人都知道晨曦科技的產品好,但是一分價錢一分貨,它也貴啊。


    而且,從不打折。


    這一次帶著活動力度,是前所未有的。


    所有人都驚歎於這場婚禮的盛大。


    滿天花雨下,謝規和顧爻被送進了洞房。


    滿目喜慶的紅色中,謝規端坐在床邊,紅色的蓋頭遮住了他的視線。


    這是他為顧爻準備的驚喜。


    他捏著裙裝的衣角,聽著開門的聲音,越發緊張。


    謝規垂著腦袋,一雙紅色的靴子在眼前站定。


    顧爻拿過喜秤,一把挑開了謝規的紅蓋頭。


    一如當年挑開閻鬱的那般。


    謝規看著眼前同樣穿著一身中式喜服的顧爻,心髒忍不住砰砰直跳,垂著眉眼似是有些害羞,輕聲喚了句,“夫君。”


    顧爻耳廓一紅,透過這中式的婚房,好像又看到了閻鬱。


    後來的炮火連天,也不知道那人有沒有好好活著。


    那是他和狐狸第一次成婚。


    隻是,隻有短短兩日。


    一別就再無歸期。


    謝規沒等到顧爻的迴應,腦袋也耷拉下來了,他攥緊了鴛鴦喜被,心中有些慌亂。


    這是他好不容易打聽到底阿爻的願望,他想掀紅蓋頭,想要聽人喚他夫君。


    是他有哪裏做得不好嗎?


    謝規的臉色白了白。


    忍不住扯住了顧爻的寬袖,將人一把扯迴了神。


    顧爻偏頭看去,一眼就撞見謝規那有些懷疑自我的眼神。


    攥著自己袖子的力道也格外大,像是生怕他跑了。


    顧爻有些好笑,將掌心搭上謝規的手背,他微微傾身,如玉的麵容在燭光中顯得格外瑩潤,張開的清俊麵容,漂亮得目眩神迷。


    他唇角噙著笑,“娘子這是想反悔嗎?可我們已經入了洞房,你反悔也來不……唉。”


    少年帶著些無賴的聲音戛然而止,被人一把扯入了柔軟的被褥,謝規特意蓄起的發此刻拂在顧爻臉上,帶著些癢意。


    顧爻抬眼,看著這一臉兇相壓著自己手腕人,那白皙的臉上卻是紅了個徹底。


    “我們既然已經成婚,這一輩子,就該綁在一起了,阿爻,你跑不掉了。”


    謝規繃著張臉,帶著緊張。


    顧爻輕笑一聲,像是初春花開,他的聲音溫潤,“嗯,不跑了。”


    這輩子都不會跑了。


    這輩子,我們會白頭偕老。


    這輩子我們會共看山花爛漫。


    無病,無災,無恨,無痛。


    見人還繃著臉,顧爻抬起身子,親了一下謝規。


    “好了,合巹酒還沒喝呢,娘子這麽著急洞房嗎?”


    謝規鬧了個大紅臉,慌亂地從人身上下來,端端正正坐在床邊。


    看著謝規繃直的脊背,顧爻笑了笑,翻身從床上下來,坐在木桌前朝著謝規招手,晃了晃手上用一根紅線綁著的葫蘆瓢。


    “娘子,這合巹酒還是早喝為好,免得娘子憋壞了。”


    瞥見謝規那端正的模樣,顧爻就忍不住口嗨。


    至少在結婚這件事上,他還是比謝規多點經驗的。


    謝規僵著身子,朝著桌邊走去。


    合巹酒下肚。


    陳年的女兒紅確實是有點上頭的。


    這一世沒有練過酒量的顧爻直接上頭。


    晃動的燭光中,謝規看著麵色酡紅的美人,喉結不自覺滾了滾,接住這人踉蹌的身子,聲音發緊,“阿爻。”


    顧爻從謝規懷中站起身,抬眼看他,目光灼灼,看得謝規心頭酸軟。


    “阿爻……”


    顧爻卻一把捏住了他的臉,一臉神秘,“噓,別說話,讓我說。”


    像個小孩似的。


    謝規有些無奈,抓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往下拉了拉。


    顧爻像是個淘寶的勇士,躡手躡腳地蹲下,拉開床頭櫃的抽屜。


    豔麗的紅色映入眼簾,漂亮的瘦金體躍動在紅紙之上。


    是一封裱起來的婚書。


    顧爻小心翼翼地將婚書拿出來,拉著謝規坐在床頭,神色溫柔又鄭重,看向謝規,目光灼灼,


    “從茲締結良緣,訂成佳偶,誌同道合,早經牢係赤繩,意治情投,行看永偕白首。花好月圓,欣燕爾之。將詠海枯石爛,指鴛侶而先盟,謹訂此約。”


    “顧爻,謝規,辛醜年,戊戌月,乙卯日。”


    少年的聲音溫柔,卻透著格外的鄭重,安靜的房間中,隻能聽到紅燭燃燒的聲音。


    謝規卻清晰聽到了自己淩亂的心跳聲,他看著顧爻,囁嚅著說不出話。


    顧爻卻格外大膽,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眸明亮,“三媒六聘,婚書乃我親手所書,娘子如今是萬萬抵賴不得的,你可是我顧家的人了。”


    “就算你不願,那……唔。”


    謝規垂著眸,一把將人拉倒,俯身親上那仍在喋喋不休的誘人紅唇上。


    顧爻一下被親懵了,眼底都忍不住浮上霧氣。


    謝規舔了舔唇,似在迴味,表現出十足的攻擊性,聲音卻是十足的溫軟。


    “夫君,夜深了,該休息了。”


    溫熱的唿吸落在耳畔,手腕掙脫不開,顧爻生出被捕食的錯覺,戰栗感泛上尾椎骨。


    他動了動腿,卻又被壓製住。


    少年如玉的肌膚上遍布醜陋的傷痕,被謝規用輕柔的吻蓋住。


    他的頭上的珠翠啶啷作響,紅燭帳暖,顧爻徹底淪陷在美人鄉中。


    那珠翠散落滿地,響了一夜。


    婚後的生活好像也沒什麽不同,隻是謝規從以前暗戳戳的秀恩愛,變成了明目張膽地秀。


    顧爻喜歡看世間風景,謝規就陪著他看遍山川之美。


    他們在冰島之上依偎著見過最美的極光。


    他們也在普羅旺斯一望無際的薰衣草花海中擁吻。


    他們在佛羅倫薩的百花大教堂最有名望的牧師見證下,舉行了隻有他們兩人的婚禮。


    謝規也為了顧爻折下了佛羅倫薩最美那朵鳶尾花。


    在意大利有一句著名情話,“不要鑽石,我要你從佛羅倫薩帶迴的那朵鳶尾花。”


    他們也三跪一拜,虔誠地隨著藏民在紮什倫布寺許下最美的期許。


    ………


    顧爻的身子終究還是在兩次綁架中傷了。


    天命之年便已要油盡燈枯。


    謝規抓著他被病痛折磨得有些枯槁的手掌,淚水止不住地落下。


    顧爻笑著安慰他,“謝哥哥,你別哭了,哭了就不帥了,我可就去看其他更帥的小鮮肉了。”


    平日愛吃醋的男人此刻卻像是被打斷了脊梁,“阿爻隻要能好過來,你想看什麽都可以。”


    顧爻扯出一個笑,仰頭看著天花板。


    謝規的淚砸在他的手背上。


    生疼。


    可他要走了……


    隻是……還是沒能和你白頭。


    他抬起手,想要拂去他眼角的淚水,“別哭……”


    謝規將臉放在他的掌心蹭了蹭,顧爻盯著他的臉,久久不願離開。


    可身體卻在衰敗。


    一寸,一寸,又一寸。


    慢慢絕了氣息。


    那雙漂亮的琉璃瞳慢慢渙散,失了光彩,卻依舊不舍得離開他的愛人。


    謝規徹底折了強撐著的脊梁,抬手合上了那雙漂亮的眸。


    他心中都清楚的,從顧爻第一次開始止不住地咳嗽。


    他就清楚,他偷來的時間,到頭了……


    顧爻的葬禮之後,沒有人再能找到謝規的蹤影。


    謝氏財團被謝規全部交給了收養的孩子。


    司硯和秦宇再見到謝規,就已經是一個盒子。


    他終究沒有撐過去。


    他們依著謝規的遺願,將他與顧爻合葬。


    他們是夫妻。


    理當生同衾,死同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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