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秘境的開啟吸引過去,那光芒大盛,沈折竹的眼神變了變,足尖一踏,翻身倒轉入了輦轎。


    “轎起!”


    少年一聲高喝,人轎四角齊齊起身,足尖一點,紅帳輦轎隨著四人四角的動作飛起,朝著秘境的入口掠去。


    動作快而穩。


    沒有半分顛簸。


    沈折竹看著秘境入口,手指搭上顧爻的手背,無端有些緊張。


    可那雙黑沉的眸中,透著是勢在必得的瘋狂。


    少年跪在榻邊,以最虔誠的姿態將自己的額頭輕輕貼上顧爻的手背,聲音有些顫抖,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害怕,


    “師尊,這次若不能救你,那我就與你同葬在這上古秘境。”


    “師尊,請再庇護我一次吧。”


    “若這次能成功,師尊能不能將一切告訴我?”


    他第一次徹底失控之時,顧爻都能強行將修為壓在元嬰期。


    這個人啊,一直都是天乾宗唯一的天之驕子。


    沒道理這一次會這般淒慘。


    築基初期,隻是堪堪能吊著命。


    他隻能想到一個可能。


    這都是顧爻心甘情願的。


    師尊本就是為了壓製他的反噬才將他帶迴自己的院子。


    而不是,不是想要害他。


    以師尊如今的身體,唯一的一種可能就是他本來想要用這種方式壓住他的反噬。


    一想到這個可能,沈折竹就感覺心痛難當。


    若真是如此,他又做了什麽呢?


    極盡侮辱。


    這些時日午夜夢迴,夢中全是那張蒼白隱忍的臉,他總以為自己理智全失,早該忘卻才是。


    可那一聲聲痛到極致的哭泣,卻怎麽也忘不掉。


    那張熟悉的臉上帶著淚,一遍遍喊著疼。


    那聲音越來越小,直到……絕了生息。


    他一次次被同樣的夢境驚醒,顫抖著手摸上身邊人的脖頸,指尖那微不可聞的跳動,才感覺渾身血液迴流。


    他真的已經快撐不下去了。


    師尊……


    既然沈折竹先動了,剩下的人麵麵相覷。


    目光都集中在天乾宗的人身上。


    “顧掌門,這……”


    顧籌接過顧梅遞過來的一枚丹藥,一甩袖,“諸位,秘境之中,各憑本事,我天乾宗就先行一步了!”


    他可沒忘記剛剛沈折竹說過的話,既然這些人想要當個漁翁,那他們這隻蚌,也絕對不會給他們半點得利的機會。


    “天乾宗弟子,隨我走!”


    顧籌大喝一聲,足尖一踏,朝著秘境入口飛掠而去。


    其餘人都還沒反應過來,訓練有素的天乾宗弟子就喚迴各自的靈劍,跟著顧籌朝著秘境入口飛掠而去。


    隻剩下目瞪口呆的一群人。


    “他們這是……?”


    “沒看出來嗎?天乾宗的人不想與我們一道了,各憑本事吧,我無極宗先走一步了!”


    無極宗的人也緊隨其後朝秘境而去。


    秘境機緣,各憑本事。


    先一步進入,說不定就能有更多的機會得到更多的資源。


    在秘境開啟的那一刻,顧爻原本無法完全迴到身體的靈魂被一股巨力一把壓了迴去。


    渙散的靈魂被瞬間壓實,生生擠進了這具軀殼。


    猝不及防的劇痛讓顧爻感覺靈魂好像又被攪碎了一次。


    媽的。


    這秘境是不是和他有仇啊?


    那種劇痛來得快,去得也快,顧爻緩過去,就聽到少年的一聲高喝,下一瞬,手背上也覆上濡濕的掌心。


    帶著些微微的顫抖。


    是沈折竹。


    他在害怕。


    顧爻輕歎口氣,聽著少年惴惴不安的話語,心中有些堵得慌。


    那如有實質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盯得他渾身發毛,差點就裝不下去了。


    突然,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


    顧爻看著麵前那熟悉的高大石碑,輕輕歎了口氣,拱手施了一禮,“前輩,今日又為何將晚輩拉到這裏?”


    “哈哈哈哈,你的性子還真是和我一點都不像啊。”


    鶴發童顏的青年身形一閃,從石碑中踏步而出,萬物複蘇,青年一擺手,將顧爻扶起。


    “都說了,我們本是一體,你不必喚我前輩。”


    顧爻順著這股力道起身,撚了撚指尖,抬頭看向麵前的人,笑了笑卻沒有改變自己的稱唿。


    “前輩能告訴我是什麽緣由嗎?”


    顧爻淺淡的眸中滿是不解,抬眼看向麵前的青年。


    青年避開顧爻探究的目光,轉身看向身後的石碑,“你真的想要知道嗎?”


    顧爻垂了垂眸,擲地有聲,“想!”


    一個字,像是打開了什麽開關,讓顧爻心中那股積壓了許久的憤恨翻湧而上。


    他想知曉這個世界究竟是為什麽要將一個清風朗月的人壓入淤泥之中?


    讓他手染鮮血,做盡自己不喜歡的事情。


    他想知道,為什麽他們一定要死?


    天乾宗的師兄師姐,那些無辜之人,還有……顧爻。


    他想問一問,既然任由顧爻長成了一個君子,又為何要將他逼上小人的道路?


    就因為要讓所謂的氣運之子飛升嗎?


    除了雙道並行,就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顧爻抿了抿唇,掩在袖中的拳頭猛地攥緊。


    他以為他已經可以很好控製自己的情緒了,可當他的心中浮現這些疑問之時,他還是忍不住憤恨,控製不住心中的不平。


    那樣的一個人,猶如一縷清風般自由,又像是明月般高傲。


    不染塵埃。


    能仗劍天涯,亦能酌酒拈花。


    提筆落詩,劍上除惡。


    是一擲千金的風流公子,也是懲奸除惡的獨行俠客。


    憑什麽?


    又是為什麽?


    他生於青天之下,就想要問一問這天,為何這般不公?


    都說天道正義。


    那他判的是何方道?


    又是哪門子正義?


    神秘人輕輕歎了口氣,偏頭看向顧爻,“那你知道,你這條命,應當是顧玄知抵了的嗎?”


    顧爻瞳孔微縮,聲音顫抖,“前輩何意?”


    青年又搖了搖頭,“也不盡然,他也是抱著自己的私心,他算到天乾宗有劫,而你……”,神秘人指尖輕點顧爻,接著道:“就是他卜算出來的一線生機。”


    顧爻攥緊拳頭,喉嚨緊澀。


    腦中閃過的是顧玄知那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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