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爻等著活動筋骨,卻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麽快。


    不過一周,小崽子那三位名義上的哥哥就已經糾結了一幫人要來審判萊恩。


    顧爻坐在平日裏用於禱告的那棟正樓頂上,坐在有些傾斜的屋頂上,碧藍色的眸子冷冷注視著底下已經將教堂圍得水泄不通的邊軍。


    哦,應該還有王都中一些想要分杯羹的家族。


    隔著這老遠都能聽到他們的狗叫聲,還真是……


    他媽的讓人不爽啊。


    顧爻閉著眼睛,使得聽覺更加靈敏。


    顧爻默默在心中記著數。


    “那個小雜種呢?”


    一,這是那個討人厭的大皇子。


    “一個來路不明的皇子,誰知道是不是沾染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這種人也配當教皇來領導我們帝國這麽多魔法師。”


    二,這應該是覬覦教堂這股力量許久的,唯我獨尊的人,是那個二皇子。


    “老教皇還真就是老糊塗了。”伴隨著一聲遺憾的歎息。


    三,這應該是一個擅長偽裝,喜歡站在道德製高點的人,表麵老好人的三皇子。


    隨之而來是數不盡的附和聲。


    帶頭來了這裏的三位皇子,還有那些投靠了他們的家族。


    接下來又是一番慷慨陳詞。


    左不過就是道貌岸然地用那套歪曲的邏輯,去將今日的事情合理化罷了。


    顧爻聽著這些話,心中怒意翻湧。


    多熟悉的話語啊。


    當初那些人搶走父母的研究成果時,也是用的這樣的話術。


    將父母的研究成果貶的一文不值,給了一點蠅頭小利卻像是天大的恩賜一般。


    他這個受害者還要感恩戴德。


    忒不要臉。


    他得到了什麽呢?


    這道貌岸然的模樣,還真是他媽的如出一轍。


    顧爻仰頭望著這湛藍色的天空,一碧如洗,晴空萬裏。


    是個極好的天氣。


    花園中的薔薇,應該也需要施肥了吧。


    碧藍色的眸壓了壓,目光落在那帶頭的幾人身上。


    教堂的大門仍然緊閉著,底下叫囂著的人卻已經不耐煩了打算強攻。


    顧爻撚了撚指尖,算了算時間。


    等他解決完這裏的事情,小崽子應該也會剛好醒過來。


    還沒等動手,那個小老頭就坐到了他的身側朝他笑了笑。


    “我知道大人一人足矣,但也得讓人知道一下,我們教堂也不是好惹的。”


    看著那皺巴掌心躺著的骨哨,顧爻沒有拒絕,伸手接過。


    早已躁動著的辭鏡迫不及待地從係統空間衝出,落入顧爻的掌心。


    指尖輕撫著這通體透白的劍,閃著寒光的劍鋒在陽光下閃著光芒。


    教皇混濁的雙眼偏頭看向容貌昳麗的青年,仍然感知不到麵前之人是何境界,一如當年。


    顧爻沒有再多停留,要是沒有及時迴去,小崽子可是會鬧的。


    鮫紗製成的衣物在陽光下泛著流光,廣袖的衣裳更顯出幾分仙氣,襯得這人美得不似人間客。


    自屋頂上一躍而下,在眾人驚恐的眼神中顧爻一劍斬出,霎時間就是血肉翻飛。


    行將就木的人看著底下一個人就殺了個七進七出的人,輕歎了口氣,擺擺手,掩在暗處的人一擁而上。


    各色魔法光團的波動在人群中炸開。


    四周早已布下的防護魔法陣被哄得亂顫,卻格外堅挺。


    外麵的百姓,仍然安居樂業。


    從他們今日到教堂範圍之內,就已經注定了結局。


    人魚一族,從骨子裏就不是什麽愛好和平的種族。


    與愛好和平的精靈一族相比,他們簡直堪稱兇殘至極。


    而鮮血,就是最能喚醒那埋藏在這個種族骨子裏的戰鬥基因的引子。


    如玉般的麵容沒有沾上半分鮮血,全程被魔力隔絕著的白皙腳掌甚至都沒有半分髒汙。


    顧爻一腳踩在艾肯的胸口,發出“哢嚓”的一聲,肋骨盡斷。


    看著腳下鮮血狂噴的人,顧爻拿劍尖拍了拍那張原本還算俊俏的臉,語氣有些陰惻惻的。


    嚇得辭鏡都一抖。


    “你叫誰小雜種呢?”


    “看看現在,誰才是小雜種?”


    “我就問你,服不服?”


    他都沒舍得罵過的人(小情侶情趣除外),這群狗東西,是怎麽敢的啊。


    顧爻心中殺意翻騰,有些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道,還沒等人迴答,腳下力道一重,那胸骨直接凹陷下去。


    “哢嚓”一聲。


    艾肯噴出一口血,頭一歪,直接噶了。


    看著死狀淒慘的人,顧爻生不出半分同情,嫌惡地抽迴腳,看著有些躁動的辭鏡,伸手安撫了一下。


    淡藍色的魔力在掌心流轉,一塊漂亮的鮫紗成型。


    他輕輕擦拭著透白的劍身,將劍上的血擦了個幹幹淨淨。


    “好了,別氣了,我們迴去了。”


    剛剛一人carry全場的王此刻卻像個慈祥的老母親,輕聲哄著自己手上隨時要脫手的劍。


    至於剛剛沒幫上忙的那群人,打掃戰場善後這種事情,自然是要交給他們了。


    而那緊閉著的教堂大門也在此刻打開,待命著的侍衛火速趕往身後的戰場。


    顧爻似有所感,抬頭看了一眼屋頂的方向,小老頭朝他露出一個笑容。


    笑得燦爛又純粹。


    恍惚間,顧爻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在甲板上意氣風發的青年。


    如煙花般絢爛奪目,卻轉瞬即逝。


    顧爻看清了他的口型。


    “大人,多謝。”


    本就油盡燈枯的人像是耗盡了最後的生氣,成了一隻僵硬的提線木偶,被人抬起一瞬,送了力道,又跌了迴去。


    垂著腦袋,變得了無聲息。


    在一旁早就等著的青年將教皇的身體帶走,沒了蹤跡。


    顧爻抿了抿唇。


    有些難受。


    他當年見到這人的時候,也是個一身莽勁,意氣風發的青年。


    如今卻成了這般模樣。


    行將就木。


    垂垂老矣。


    他從未覺得這兩個詞這般殘忍。


    他以為他能坦然接受著少年的離去,可如今親眼見到了故人的死亡,他才發現,原來他不行。


    他無法接受萊恩的死去。


    也無法接受他一日日變得蒼老的麵容。


    那就像是在不停地提醒他,他要死了。


    他的愛人就要離他而去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顧爻就感覺一把刀懸在了自己頭上。


    惶惶不可終日。


    他總覺得陪著他白頭足矣。


    現如今卻想求得更多了。


    顧爻迴到教皇殿,一把接住了從樓梯上疾跑下來的少年,將人抱了個滿懷。


    當溫熱的軀體入懷,顧爻才感覺全身凍結的血液重新開始流動。


    “先生太過分了,怎麽能一個人去解決這些事情。”


    萊恩從顧爻身上跳下來,卻仍舊舍不得放開人,臉頰在銀白的發間蹭了蹭,聲音有些埋怨的沉悶。


    指尖輕撫著白金色的發,顧爻下意識順毛,“你都已經計劃得很好了,沒有廢什麽工夫的。”


    少年將人來來迴迴,上上下下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受傷,才鬆了口氣。


    見那顆腦袋又要湊到自己頸邊,顧爻伸手一把將那顆毛茸茸的腦袋推開,他聞了聞自己身上的味道都有些嫌棄。


    “身上都是血腥味,我先去洗一洗。”


    那雙亮晶晶的眸子轉瞬間黯淡下來。


    顧爻抿了抿唇,補充道:“洗完澡陪你再睡一會兒。”


    萊恩猛地抬頭,那雙漂亮的碧色眸子重新鍍上光彩,亮得出奇。


    顧爻仿佛都能看到他身後的尾巴在一晃一晃的。


    有點可愛。


    “這是先生說的,那我迴去等你。”


    也沒等顧爻反應,少年就蹭蹭蹭的上樓了。


    完全沒有給人反悔的機會。


    顧爻搖頭失笑。


    他怎麽感覺現在這崽子越來越會撒嬌了。


    頂不住啊。


    誰能拒絕一隻小狗呢?


    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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