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華北戰事起,顧爻徹底與陳連,陳柏還有閻鬱失了聯係。


    看著窗外連綿不絕的春雨,顧爻輕歎了口氣。


    躲不掉。


    總歸是要來的。


    五月,顧爻受命北上。


    陳連見到他時顯得有些意外。


    顧爻也很高興,至少他們還沒被波及到,他還能找到人。


    亂世中因為戰亂失聯再也見不到的人太多了。


    “陳叔。”顧爻笑著喚了一聲。


    陳連放下手中的盆,看到風塵仆仆許久未見的顧爻麵上卻沒有太高興。


    “進來吧。”


    顧爻笑了笑,像半個主人似的坐到那張有些跛腳的小桌前,屁股底下的凳子和桌子配成了一套,成了對跛腳夫妻。


    他四下打量著陳連這間破敗的屋子,動了動屁股底下的凳子,伸手戳了一下那晃蕩的桌子,麵上有些嫌棄,“陳叔,你這桌子凳子還沒修一修啊。”


    陳連給他倒了杯水,環顧了一下屋子,倒是沒有太多在意,“能用就行。”


    顧爻臉上帶著笑,“那也不行啊,你這好歹是個小長官呢。”


    陳連卻沒有理會顧爻這有些潑皮耍賴的話,他看向麵前一臉輕鬆,仿佛真的隻是迴來探親的青年,搓了搓手,屏起一口氣,“阿爻,你這次的任務,很危險嗎?”


    顧爻臉上都笑意一僵,撓了撓頭,“陳叔說什麽呢?”


    陳連看向麵前的人,一字一句道:“你騙不了我,就算現在斷了聯係,南邊讓你出來,那就是極其危險卻不得不讓你去的任務。”


    顧爻和顧久這樣的人才,一下子搭上兩個,哪一個折了,都是極大的損失。


    顧爻偏頭看向身旁一路都沒再說過話的金發少年,歎了口氣,“小九是擔心我,才跟著出來的。”


    陳連理解。


    顧久雖然有些沉默寡言,但心思卻極為通透,這一次的事情他心中肯定也是有數。


    對他來說,阿爻就是他唯一的親人。


    顧爻強撐起的輕鬆架勢被陳連輕鬆戳破,心中卻有些莫名的輕鬆。


    “陳叔,還是什麽都瞞不了你。”


    “你不是瞞不了我,是我太清楚現在北邊的形勢了。”


    陳連蹙著眉,微微搓著手,他看向顧爻有些不讚同,“阿爻,你真的要去嗎?”


    你這樣的身份,就算不去也不會有什麽大事的,不是嗎?


    顧爻搖了搖頭,看向這個將自己帶大的中年人,不過近一年未見,這鬢邊就已經生出來了許多霜發。


    “陳叔,我們這個國家多災多難,我將近三十年的人生中,前半段是被父母護著,後半段是被您護著,可我已經不是那個十四歲會哭的顧爻,我現在已經長成了一個大人,不能再呆在你們身後了。”


    “中國是我們的中國,中國是中國人的中國,他們憑什麽能站在華夏這片土地上耀武揚威。”


    “出國前您問過我想走什麽路,我選擇了這條路,既然選擇了這條道,就要一直走到黑。”


    說到這裏顧爻頓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轉頭看向陳連。


    “我願意為了這片土地的未來而奮鬥。”


    陳連像是有些崩潰,他看向顧爻,對好友的愧疚像是浪花拍岸,要將他摁死在沙土上。


    他第一次開始懷疑自己同意顧爻走上這條路是否正確。


    他早就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甚至於對自己的孩子,他也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他早就預料到北邊會亂,所以讓顧爻以一個正當的理由去了南邊。


    可現在,他卻又迴來攪這趟渾水,要他怎麽辦。


    顧爻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還有什麽顏麵去見顧爻的父母。


    當年就是他的失誤害死了他們,如今又要將這唯一的一根獨苗搭上。


    聽到這麽平靜的語氣,陳連隻覺得心頭暴躁,他拍桌而起,盯著眼前的人厲聲質問,“你要怎麽奮鬥?”


    要像你父母一樣,死在無人知曉的角落嗎?


    顧爻卻沒有被這陣勢嚇到,他抬眼看向陳連,目光灼灼,平靜卻溫柔。


    陳連到了喉嚨處的另一句質問哽在喉頭。


    “我願意為了國家奮鬥。”


    “我願意為了這個國家的強大,民眾的幸福奮鬥。”


    “我願意為了這片孕育了我和千千萬萬中國人的土地犧牲。”


    就像是我的父母那樣。


    像是許多逝去的,未逝去的前輩那樣。


    我早已做好了犧牲的準備。


    無論是在人群中轟轟烈烈地死,還是在一個不知名的角落徹底離開。


    我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所以,不必為我難過。


    無論結果如何,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陳連滿身的怒氣,滿心的愧疚,在顧爻的堅持麵前顯得格外蒼白無力,他頹然放下手,像是一瞬間被人抽去了脊梁,平日裏挺得筆直的脊背都塌陷下來。


    看著顧爻那認真而平靜的臉,陳連像是看到了另一個人,他輕笑一聲。


    “你還真是,和你父親一樣的……倔。”


    顧爻聞言一笑,“是嗎?那我覺得父親應該會很開心。”


    陳連一愣,偏頭看向牆上的那幅字,目光悠遠,“是啊,他應當會很開心。”


    開心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誌向,繼續完成著他未完成的事業。


    這是陳連第三次送別顧爻。


    天邊紅霞滿天,扯碎了落在長河中,波光粼粼,如滿天星鬥般耀眼。


    顧爻朝火車方向走去,背身朝陳連揮手作別。


    陳連也目送著他遠去,像是送別之前再也沒有迴來的許多同誌一般。


    顧爻終究是成了他們中的一員。


    來到晉北時,相比於路上的狀況,倒是顯得格外正常,隻是有些許冷清。


    顧爻站在閻府門前,盯著上方的匾額看了許久,直到身後傳來聲音。


    “你是,顧先生嗎?”


    熟悉的一張臉進入視線,是閻家那個小丫環。


    雖然是點頭之交,但是如今在這情況,倒也算得上是他鄉遇故知。


    顧爻笑了笑,“是我。”


    小丫環有些高興,指了指大門,“顧先生進去嗎?要是少爺知道您來了,肯定很高興。”


    跟著小丫環來到正廳,她讓人給上了一杯茶,看了眼外麵已經西移的日頭笑了笑,“閻家大小事情都要由少爺做主,不過這時間,少爺也快從軍營迴來了,煩請顧先生稍等片刻。”


    顧爻點了點頭,“不必麻煩,你去忙自己的事情就好,我自己在這裏等著閻鬱。”


    天邊的晚霞染紅了整片天,橘調中帶著些粉光暈浸染了整片人間,像是誤入了仙境一般。


    升起的嫋嫋炊煙卻帶著人間煙火氣,等待著歸家的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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