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


    連續三日的雪,今日終於是停了。


    原先的張使君的宅邸,已經搖身一變,成了侯府,信都亭侯府。


    侯府門口,兩名家丁正在掃雪,一邊掃著,一邊舒展著身體,眼睛掃向四周,看似隨意之舉,但周邊有多少盯梢的人,盡收眼底。


    沒過多久,


    一輛馬車緩緩駛來,家丁立刻迎了上去。


    馬車停好後,李曆裹著棉袍,哆哆嗦嗦的走了下來。


    “喲,李掌櫃,怎勞您親自送飯菜過來?”家丁眉開眼笑的打著招唿。


    “聽說使君大人來洛陽了,咱不得來拜會拜會嘛。”李曆憨笑道:“使君大人可起了?”


    “看這時辰,應該是起了。”


    “知道使君大人喜歡吃我開源酒樓的鴨子湯,前兩天特地收了一隻三年的老鴨子,特意煲好了給送來。”


    “李掌櫃有心了,快裏麵請吧。”家丁請道。


    李曆迴過頭,看向身後三個提著食盒的小廝,囑咐道:“小心著點兒。”


    說完,李曆朝三人一揮手,帶著三人走進了侯府。


    後院內,張昊披著兔絨大氅,手裏拿著暖手小爐,深深唿吸著,濕冷的空氣。


    不得不說,古時候的空氣,是真的純淨,沒有霧霾,沒有汙染。


    黎悅款款走來,低聲道:“公子,李曆到了,還帶來了您愛吃的飯菜。”


    “走吧,去前廳用飯吧。”


    前廳內,黎悅將食盒內的飯菜,一一端上桌子。


    張昊聞之,食指大動,趕緊拿起筷子,開始品嚐起來。


    “李曆拜見使君大人。”李曆進來之後,朝著張昊躬身拜道。


    “這鴨子湯不錯,年頭不小吧。”張昊將一隻鴨腿拿在手裏,撕下一條肉,放進了嘴裏,細細咀嚼著。


    李曆微微一笑,道:“三年的老鴨子。”


    張昊滿意的點了點頭,開口道:“現在洛陽城內,是個什麽情況啊?”


    “三日前,城防司的兵馬便在四座城門設下路障,以防止匪患進城的名義,對進出洛陽城的人進行了嚴查,今日,衛尉鍾常下令,西園禁軍接管了城防,特別是在皇宮附近,增派了很多巡邏的隊伍。”


    張昊看向李曆,問道:“宮裏可有消息傳來?”


    “就在剛才,陛下召何進入宮覲見。”李曆如實道。


    “隻召了何進?”張昊皺眉道:“何進去了嗎?”


    “去了,想必這個時候,何進的車駕已經進宮門了。”


    “十常侍那邊有什麽異動嗎?”


    “沒有。”


    “衛尉鍾常和光祿勳李鑫這些何進一黨的官員呢?”


    “鍾常倒是還在大將軍府,李鑫一直在宮裏,並未出來過。”


    “西園禁軍中,有一個叫潘肅的校尉,他麾下有一營兵馬,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李曆皺了皺眉,沉吟道:“潘肅那一營兵馬還在西園之內,隻是不見潘肅。”


    張昊一愣,拿筷子的手僵住了,


    隨即,張昊將筷子放下,拿過綢布擦了擦嘴,雙手撐在後麵,支起身子,陷入了沉思。


    城防司的兵馬在四座城門設下路障,對來往的人嚴查,倒是還說得過去。


    但西園的禁軍接管了城防,這就有點不對勁了。


    一般禁軍接管城防,要麽有外敵入侵,要麽是城內出現了或是即將出現重大變故。


    再聯想何進調嵐山軍去北芒山,陛下召何進入宮覲見。


    這一幕有些熟悉啊,但現在還是中平四年,十常侍殺何進是中平六年的事啊,這也對不上啊。


    若果誅殺何進的事情提前了,那隻能說明曆史已經因為自己而發生改變。


    可是,十常侍為何要選擇在這個時候殺何進呢?


    如今整個河南尹的軍隊,都掌握在何進手中,一旦何進出了事,司州軍便會清君側,為何進報仇,何況何進的嵐山軍已經開拔,正前往北芒山。


    十常侍選擇在這個時候動手,並非明智之舉啊。


    就在這時,趙雲走了進來,拱手稟報道:“使君,畢常侍來了。”


    張昊看了一眼李曆,李曆意會後,躬身離去了。


    片刻之後,趙雲帶著畢嵐走了進來。


    “畢常侍,幾日沒見,怎麽消瘦了呢。”張昊打趣道。


    畢嵐臉色陰沉,似乎情緒有些不好,朝張昊拱了拱手後,便坐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對畢嵐如此無禮的舉動,張昊倒是沒有生氣,隻是有些奇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趙雲後,趙雲轉身走出了前廳。


    趙雲關上門後,並未走遠,而是守在院子裏,不讓人靠近。


    “畢常侍,出什麽事了?”張昊一邊喝著肉粥,一邊問道。


    “中常侍要對何進動手了。”


    張昊心中一緊,看來自己擔心的事情果然要發生了,但是他表麵上,還是不動聲色道:“看來大將軍進了宮門之後,就再也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畢嵐眉頭一挑,詫異的看向張昊,驚疑道:“你知道?”


    “猜到了。”


    “你是如何猜到的?”


    “我隻有一個問題,殺何進,是陛下的決定,還是中常侍的決定?”


    畢嵐皺了皺眉,歎道:“陛下病重,臥病在床已經半個月了。”


    “…………”張昊心中腹誹道,看來靈帝也要提前死了。


    畢嵐深吸一口氣後,開口道:“陛下病重的事情,雖然極為隱秘,但是何進不會不知道,陛下駕崩之後,繼位者隻能從皇子協和皇子辨之間選擇。”


    “若是皇子協繼位,何進一黨必會遭到咱們的清算,屆時,何進的下場必然是五馬分屍,是以何進不會坐以待斃的。”張昊沉聲道:“所以中常侍打算先下手為強?”


    畢嵐長歎一口氣後,重重的點了點頭。


    “所以調嵐山軍去北芒山剿匪,也是何進刻意為之,意圖假借剿匪之名,實則率軍入洛陽,清君側?”張昊追問道。


    畢嵐聽後,繼續點頭。


    張昊深吸一口氣,仰著頭看著天花板,緩緩的將胸中的濁氣唿出。


    如此一來,就說通了。


    靈帝病危,何進擔心十常侍假借遺詔,讓皇子協繼承帝位,便刻意謀劃了山匪襲擊送禮車隊,向陛下請命,掉嵐山軍去北芒山剿匪,


    明麵上是剿匪,實則是發動兵變,清君側。


    而十常侍這邊也預料到了何進可能會先下手,所以打算先除掉何進。


    張昊眯了眯眼睛,凝神看向畢嵐,質問道:


    “何進一死,衛尉鍾常必然會打開城門讓嵐山軍入城為何進報仇,你們如何應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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