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營帳外,雷公赤膊擂鼓。


    雷公的年齡雖然已近四十,但其硬朗的身形,剛勁有力的手臂,渾身的腱子肉,極具視覺衝擊。


    雖然不知道雷公的武力如何,但在張昊的眼裏,這可是活脫脫的猛將形象啊。


    隨著各部渠帥到位,他們很快便發現了今日中軍帥帳的不同。


    一條條供桌排列整齊,供桌上擺放著牛首和羊首等貢品,火苗在一排排白蠟上隨風搖曳,張昊一身月白長袍背對著眾人。


    各部渠帥一臉肅然,他們知道,這一仗不僅是為了攻下廣宗城,更是為了給人公將軍和戰死在廣宗城外的弟兄們報仇雪恥。


    鼓聲停罷,


    如此寒冷的天氣裏,雷公大汗淋漓,穿上甲胄,與眾渠帥站在了一起。


    眾將軍屏住著唿吸,靜靜的看著張昊。


    他的身後,站著周倉、雷公、褚燕、張牛角四位渠帥以及他們各自的副將,還有謀士田豐和一眾提調官、主簿、文書等人。


    黎悅一身甲胄,長發高束腦後,打開手中的木匣,遞向張昊。


    張昊從木匣子裏抽出三根細香,在火苗上點燃後,舉過頭頂,眼中望向廣宗城的方向。


    身後眾人紛紛單膝跪地,神情肅然,等待著張昊的訓話。


    “今日,祭拜戰死在廣宗城外的人公將軍和其麾下的數萬弟兄!當日之恥,今日來報!”


    “當日之恥,今日來報!”


    “當日之恥,今日來報!”


    “當日之恥,今日來報!”


    眾人齊聲山唿道。


    張昊朝著廣宗城的方向三拜後,將手中細香插入香爐。


    “眾將聽令!”


    “末將在(屬下在)!”眾人拱手道。


    一時間,寒冷的溫度似乎隨著這裏蕩滌開來的肅殺之氣而降到了冰點。


    所有人都很清楚,接下來,便要攻伐廣宗城了。


    “此次攻伐,隻有一條軍令;


    不惜一切代價,


    拿下廣宗城,


    不留活口!”


    ………………


    廣宗城城樓上,漢字旌旗和皇甫嵩的帥旗並排而立。


    皇甫嵩並沒有上城,坐在帥座上的是宗員,看著城外黃燦燦的黃巾軍,神情凝重。


    “誒,你有沒有發覺宗將軍有些緊張啊?”盧沛用胳膊肘捅了捅了身邊的張合,說道。


    “城外的黃巾軍可不止五萬,我看著至少得有七萬之眾,算上藏在西麵山裏的伏兵,至少得有八萬了吧。”


    “是嗎?”盧沛看向城外,目之所及皆為黃色,打趣道:“這些黃巾軍,看著像是麥子一樣,你覺著呢?”


    張合瞥了盧沛一眼,好奇道:“你似乎一點都不緊張?”


    盧沛訕笑道:“我緊張什麽?連義真(皇甫嵩)將軍都不在意,你我緊張有用嗎?”


    “哼,你倒是心大。”


    “不是我心大,是時勢所趨,”說著,盧沛雙手扶在牆垛上,身子向前微探,說道:“你瞅瞅,人家哨騎盡出,把咱們廣宗城圍得嚴嚴實實,咱們現在啊,已經被人吃進肚子裏去了。”


    “那也得看他們牙口好不好了,咱們可不是粟粥。”


    “是是是,你說的對,待會兒他們攻上來了,我就坐在後麵看著,看著你崩人家的牙好了。”盧沛撇嘴道。


    張合沒有說話。


    一陣寒風吹過,盧沛渾身一顫,將領口的內襯往上提了提,埋怨道:“也不知道那張昊發什麽瘋,早不攻晚不攻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攻城,這天氣,多冷啊,在營帳裏烤烤火不好嗎?”


    “是朝廷的援軍快到了嗎?”張合揣測道。


    “當真?”盧沛眼眸一亮,瞬間來了精神,思索道:“該不會是朝廷的援軍快到了,所以張昊那臭小子著急了,想趕緊將廣宗城拿下?嗯,一定是這樣的。”


    “不對……”張合搖了搖頭。


    “什麽意思?”


    “都說張昊精通兵事,他不會不知道廣宗城在短時間內是攻不下來的,若強攻,黃巾軍的戰損會比咱們大很多。”張合沉吟道:“或許張昊根本隻是裝裝樣子……”


    “裝樣子?”盧沛嘲諷道:“你的意思是城內城外十萬人,這麽冷的天,就為了陪那張昊在這兒演戲?”


    張合是以盧沛看向城外:“不信你瞧瞧,黃巾軍可是帶了衝車和雲梯車來攻城?”


    盧沛的目光在城外掃了一圈,的確沒有看到有雲梯車和衝車,隻是看到黃巾軍陣中有數十架簡易的長梯。


    “你若跟我說黃巾軍意欲憑借那數十架簡易的長梯就想攻下我們腳下這座堅城,我會一腳把你踹下去!”張合沉聲道。


    盧沛深吸一口氣,沒有說話。


    他很清楚,不是張合對廣宗城的城防太過自負,而是黃巾軍的攻城屬實有違常理了。


    說句不好聽的,太侮辱人了。


    皇甫嵩數萬官軍,打造了十二架雲梯車都沒有將廣宗城攻下,可見攻城之難,絕不是用人命去填就能將城池給攻下的,何況守城的一方還是久經沙場的老卒。


    “你說張昊是怎麽想的?就算真的用數萬條性命來填城,又有什麽意義呢?日子不過了?合著在城外圍困咱們一個多月,就想出這麽一招來?”盧沛不甚理解道。


    張合眯了眯眼睛,喃喃道:“朝廷那邊一定是有什麽動靜了,所以張昊才會選擇在這個時候佯攻廣宗城……”


    “你說,那張昊該不會跟咱們上演一出避實就虛,圍魏救趙吧?佯攻咱們,實則是為了伏擊朝廷的援軍?”盧沛詫異道。


    張合看了盧沛一眼,哼聲道:“還行,兵書沒少看。”


    “可是……張昊就不怕咱們和援軍給他來一個前後夾擊?”


    盧沛從小熟讀兵書,自然是知道避實就虛圍城打援的用法,但相應的,皇甫嵩又不是傻子,若朝廷的援軍真的來了,隻要黃巾軍敢分兵去打援軍,廣宗城內的官軍必然會傾巢而出,與朝廷援軍一起,對黃巾軍進行前後夾擊。


    到那個時候,黃巾軍兩線作戰,就會麵臨首尾不能兼顧的困局。


    張合思來想去,也想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就在這時,黃巾軍陣中,策馬而出一位身形魁梧,虎背熊腰的漢子,扯著嗓門兒,朝著廣宗城上的眾人朗聲喊道:


    “吾乃黃巾渠帥張牛角,城上可有不怕死的,下來與我一戰!”


    盧沛側過頭看向身邊的張合。


    “…………”張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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