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曲陽縣城樓關之上,身著黃衣鐵甲,頭裹黃巾的地公將軍張寶靠坐在虎皮椅上,堂下數位渠帥神情凝重的看著張寶,似乎是在等待他的命令。


    昨日快馬來報,馬元義被叛徒唐周出賣,死在了洛陽,張角決定提前起事,時間是二月二日,也就是後天。


    如今雖未正式起事,但巨鹿郡各縣盡在太平道掌控之中,像巨鹿、平鄉、下曲陽這些縣城,早就被黃巾軍占領了,就連縣官也都是太平道道徒。


    張角手書的簡牘中提到,起事的時間已經陸續從巨鹿縣傳出,不日將會送到各地渠帥的手中。


    當然,黃巾軍主力還是在冀州這邊,張寶的任務便是攻占常山郡和中山郡,如若朝廷官軍勢大,張寶便掩護黃巾主力退至太行山脈,若朝廷官軍被擊退,張寶則攜軍南下趁機攻占冀州州府鄴城。


    “九門(常山郡)和毋極(中山郡)兩城可安排妥當了?”張寶放下簡牘,問道。


    黃虎和李大目相視一眼後,走到堂中央,向張寶抱拳道:“已準備妥當!”


    “嗯,”張寶點了點頭後,說道:“我太平道在九門和毋極經營數月,待起事之日,你二人務必將此二城拿下!”


    “諾!”黃虎和李大目抱拳應聲後,退迴行列之中。


    “屠尚!”張寶看向堂中的一位虎背熊腰的漢子,喊道。


    “末將在!”屠尚出列抱拳應聲道。


    “數日前我已收到張牛角的手書,他會配合咱們一同在常山郡起事,攻占上曲陽和南行唐,我令你拿下石邑以阻絕趙郡的援軍。”張寶道。


    “末將領命!”屠尚應聲道。


    張寶點了點頭後,繼續說道:“待咱們拿下九門和石邑之後,再攻真定…………”


    “報…………”堂外一陣急唿打斷了張寶的布置。


    張寶眉頭微皺,臉色一沉,不愉道:“何事來報!”


    一名黃巾士卒跪伏在堂中,抱拳稟報道:“迴稟將軍,有個少年自稱是神使,要麵見將軍。”


    神使?


    大哥的傳信昨日就到了,這時候又來一個傳信的,而且還是個少年…………


    “他可帶來了我大哥的手書?”張寶問道。


    “不曾帶來,他隻說要麵見將軍。”士卒迴稟道。


    “自稱神使,卻又未帶天公將軍的手書,還要麵見將軍,莫不是朝廷的探子,來刺殺將軍的?”李大目揣測道。


    “什麽!朝廷的那幫狗官竟要暗害我家將軍,將軍,待我去把來人砍了!”屠尚怒目圓瞪道。


    正當屠尚握刀準備出去砍腦袋時,卻被一道聲音給叫住了。


    “屠兄弟且慢!”站立在張寶身邊的王琰出聲製止道。


    接著,王琰來到張寶的身前,躬身抱拳道:“將軍,朝廷那幫狗官可不會派一個少年來做探子,將軍不妨見上一見,若真是朝廷的探子,再殺也不遲啊。”


    張寶點了點頭,沉聲道:“帶他來見我!”


    “諾!”


    “沒想到二叔已經把下曲陽給占了啊。”張昊背著雙手,看著城頭上插滿了黃字旗,城牆上人頭攢動的黃巾士卒,不由感歎道。


    王孚把著腰間的長刀,一雙眼睛死死的盯著眼前的少年,似乎隨時準備給他來一刀。


    張昊也察覺出了王孚眼中的敵視,不由問道:“這位軍爺,你何故如此恨我?”


    王孚咬牙道:“南邊淩風坡有一夥山賊,營主讓我家隊率去收編他們,此事危險,隊率帶的人不多,又讓我帶人護送你們迴城,我家隊率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我饒不了你!”


    “那夥山賊有多少人?”張昊皺眉道。


    “聽聞……有數百人。”王孚答道。


    張昊哈哈一笑,擺手道:“無妨,你家隊率定能馬到成功!”


    王孚不信,質問道:“那夥山賊一直盤踞在三郡交界處,燒殺劫掠無惡不作,怎會輕易被我們收編,你在誆騙我?”


    “小哥莫慌,”張昊信誓旦旦道:“你家隊率威猛卓絕,且粗中有細,必會讓那些山賊高看一眼,況且在冀州境內,太平道的勢力如日中天,黃巾軍眾十數萬,那些山賊豈會主動招惹,就算不願被收編,也不會動手傷人的。”


    王孚聽得認真,覺得這少年似乎說的有道理,心中已然信了七分:“真的?”


    “我騙你作甚!”張昊哈哈一笑。


    這時,之前去通報的士卒迴來了,向張昊說道:“神使,將軍有請。”


    王孚看著遠去的少年,眼中的敵視已然不見。


    當張寶看見張昊從門外走進來時,不由一愣,這才想起數日前大哥在手書中提過讓子楚來下曲陽曆練的事情,近日瑣事繁多,竟把這事兒給忘了。


    “侄兒拜見二叔!”張昊朝堂上的張寶躬身拜道。


    二叔?堂中的諸位渠帥自然是沒見過張昊的,此時不由的麵麵相覷,一臉疑惑。


    “子楚!”張寶驚喜萬分,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在小一輩中,就大哥的兒子最晚出生,年齡最小,所以張寶和張梁對張昊的喜愛更甚。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便是張寶和張梁的兒子不愛念書,念完私塾之後便跟著他們走南闖北,張昊出生的時候,他們也正好在巨鹿縣安定下來了。


    是以張昊從小是在一個相對安定的環境內長大的,不僅念了私塾,還跟縣裏的先生學了兩年。


    在張寶和張梁的心裏,張昊是最能振興家業的。


    至於自家兒子,與張昊比起來,就顯得粗鄙許多了。


    “前幾日收到大哥的消息,說你要過來曆練,二叔就盼星星盼月亮的,終於把你給盼來了,”說著,張寶就拉著張昊往堂上走。


    “子楚啊,咱們縣城裏出了一個茂才,聽說他家裏的書堆成了一座山,你要有興趣,我讓人把那些書全給你搬來。”張寶笑道。


    啥?讓我來看書?我可是來拯救太平道的呀二叔!


    “大可不必……”張昊訕笑道。


    張寶的視線掃過堂下諸人,見他們一臉疑惑,便朗聲道:“忘了給你們介紹了。”


    “他是我大哥的兒子,姓張名昊,字子楚,諸位兄弟可要記下他的模樣,子楚可是要繼承咱們基業的。”說完,張寶哈哈大笑。


    張氏三兄弟,以大哥張角為尊,不僅是因為他是家中長子,更因為大哥從小就聰明,兩個弟弟自然什麽都聽大哥的。


    從十多年前的一介農戶到現在坐擁數十萬黃巾將士,信徒更有百萬之眾,如此功績若沒有張角,是萬萬達不到的。


    張寶和張梁深知這一點,所以並不避諱將張昊的身份立起來。


    “原來是天公將軍(大賢良師)的公子,果然不凡!”


    “是啊是啊”


    “…………”


    眾人一陣誇獎,張寶得意洋洋,張昊尷尬得摳腳。


    “行了,還不快拜見你們的少主!”張寶提醒眾人。


    眾人反應過來後,連忙朝著張昊齊聲拜道:“我等拜見少主!”


    張寶朝眾人揮手道:“你們先去忙吧,我要和我子楚敘敘舊。”


    眾人躬身告退,堂中隻剩下兩叔侄和力士營營主王琰。


    “子楚啊,你第一次來下曲陽,一定要在二叔這裏好好住上一段時間,我讓你碩哥帶你好好玩一玩”張寶寵溺的看著張昊。


    張碩是張寶的兒子,比張昊大六歲,雖然是個暴脾氣,但對張昊頗為疼愛,每次去巨鹿縣公幹的時候都會給張昊帶去很多禮物。


    這兩年,張碩成了一營之主,自然也就很少去巨鹿縣了。


    張昊對張碩還是頗有好感的,隻是此次來下曲陽他是抱著目的來的,與碩哥敘舊沒問題,但卻不能耽誤了正事兒。


    “二叔,侄兒是來曆練的,不是來玩兒的!”張昊撇嘴道。


    “子楚,軍中都是些糙老爺們兒,你去幹嘛,你就好好的念書,多學一些聖人之道,這天下嘛,就交給我和你三叔,還有你兩個哥哥去給你爭,你就負責享受就行了。”張寶信誓旦旦道。


    不得不說,我這二叔是真會說啊!我差點兒就信了!


    一想到阿父六月病故,二叔三叔相繼戰死沙場,十數萬黃巾主力被坑殺,張昊就不寒而栗。


    “二叔,我真的是來曆練的,請務必給侄兒一個機會!”張昊側過身子,對著張寶躬身一拜,正色道。


    張寶見侄兒如此堅決,也隻好應承下來,隻是思來想去也沒想出讓侄兒去哪裏曆練。


    一旁的王琰見自家將軍有些為難,便建議道:“將軍,不如讓少主去九門吧,有黃虎兄弟坐鎮九門,自是安穩無憂,少主可在那兒招募兵勇,自領一營。”


    張寶點了點頭,隻是有些擔憂道:“隻是子楚才十四歲,又是第一次進軍營,恐怕難以服眾啊。”


    “這有何難,二叔可派一忠勇之人做我的副營主,協助我便可。”張昊開口道。


    張寶看向王琰。


    王琰略一思索,便道:“沈盧乃我力士營屯長,忠厚穩重,可讓他隨少主去九門。”


    張寶點了點頭,沈盧他認識,是個忠厚之人,在軍中人緣也好。


    “二叔,我心中已有人選了。”張昊說道。


    “哦?”張寶和王琰麵麵相覷後,不由好奇道:“你看中了何人?”


    “那人是力士營的一名隊率,黑麵虯髯使著一柄長鐵槍。”


    “黑麵虯髯,使一柄長鐵槍?”張寶疑惑的看向王琰。


    “少主說的可是周倉?”王琰思索道。


    臥槽!


    原來他是周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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