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


    王安平緊皺著眉頭。


    他在軍情處混了好幾年,知道一個道理,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林毅身為總部派到杭州站的特派員,來了杭州,卻不直接去杭州站,反而悄悄跟上自己,還聲稱可以幫他調迴總部。


    “林特派員,你想讓我做什麽?”


    林毅嘴角揚起一抹笑容,和聰明人談話就是爽快,道:“林某此番奉處座之命前來杭州站督導,卻對杭州站一無所知,安平兄來杭州站已有月餘,想來對杭州站的一眾高層應該有所了解。”


    王安平聽聞此話,頓時明白林毅找他的用意。


    “林特派員,我冒昧的問一句,您此番來杭州,隻是督導杭州站調查日諜,還是另有任務?”


    “安平兄,你隻要知道,林某這趟來杭州,是奉處座命令來的。”林毅給了他暗示,是聰明人就該知道怎麽做。


    “明白。”


    王安平點了下頭,道:“站長陳偉生獨攬大權,行動科長、總務科長都是他的人。”


    “副站長李國安是黃埔七期,情報科長賀光耀是廣東人,他們兩都是鄭副處座的老部下。”


    “在整個杭州站,隻有副站長李國安敢反對陳站長,其他人,大抵都唯陳站長之命是從。”


    林毅暗暗皺眉,聽王安平所言,整個杭州站一共有兩大派係,一個是陳偉生為代表的警訓係,背後的老板是處座。


    另一個是副站長李國安,情報科長賀光耀,背後的老板是軍情處鄭副處座。


    弄清楚杭州站的派係劃分,剩下的事情便好辦了。


    “林某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希望安平兄能助我一臂之力,他日功成,林某定上報老板,敘述安平兄的功績,屆時林某再在老板麵前,為安平兄美言幾句,調迴總部便順理成章,甚至,安平兄可能會高升一步,也猶未可知。”


    林毅給王安平畫起大餅,而且,他這餅畫的是恰到好處。


    對王安平而言,調迴總部是他一心所求,若能再高升一步,更是皆大歡喜。


    “林特派員不擔心我是陳站長或李副站長的人?”王安平沒有一口答應,他想再試探一下林毅。


    “不會。”


    林毅神情湧過一抹自信的笑容:“安平兄來杭州站不過月餘,不管是陳偉生,還是李國安,他們都不會相信一個從總部調過來的情報副科長。”


    聞言。


    王安平嘴角劃過一抹苦澀。


    事實正如林毅所言。


    不管是站長陳偉生,還是副站長李國安,他們都不相信自己。


    “林特派員想讓我做什麽?”


    “我需要你盯緊杭州站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陳偉生的動靜。”林毅道。


    王安平微微思索了一小會兒。


    若隻是盯緊杭州站和陳偉生,此事倒是可以,畢竟沒什麽危險。


    “不管你的事情成與不成,我調任總部的事……?”


    “安平兄放心,林某離開杭州之日,便是安平兄調迴總部之時。”林毅自信的笑道。


    “此話當真?”王安平神色凝重的問道。


    “當然。”林毅信心十足的笑道。


    “我答應你。”


    王安平點了下頭,道:“杭州站的情況相當複雜,林特派員日後多加小心,不管是陳偉生還是李國安,他們都不是易於之輩。”


    “多謝提醒。”


    林毅見目的達成,也不和王安平廢話,道:“安平兄,林某還有其他事情,就此告辭。”


    “嗯。”


    王安平也知道,他不宜和林毅單獨交談時間太長,否則,被有心人發現,他會吃不了我兜著走。


    兩人分別後。


    林毅返迴車上,點了一根煙,琢磨著下一步計劃。


    他往杭州站無聲無息的埋下王安平這枚棋子,日後杭州站發生任何事情,皆逃不過他的耳目。


    下一步,他打算秘密調查三井洋行與杭州灣碼頭緝私隊勾連一事。


    他有預感,此事或許是他拿到陳偉生勾結日本人的確鑿證據。


    隻是要調查三井洋行與杭州灣碼頭緝私隊,需要得力的人手。


    而他帶來的行動隊在四合旅館,被杭州站的人監視,暫時不能調用。


    林毅抽完一根煙,將煙頭掐滅,旋即,他駕著車子返迴趙府。


    林毅迴來之後,去書房見了趙富陽,他有種預感,趙富陽或許知道緝私隊與三井洋行之間的具體貓膩。


    書房中。


    趙富陽正在算這個月的進項與支出。


    林毅來到書房之後,他便將賬本收了起來。


    “賢侄,坐下聊。”趙富陽笑著道。


    林毅也不客氣,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笑道:“世叔,您在碼頭上的這批貨非常重要?”


    “實不相瞞,這批貨是發往北方的,價值十萬大洋,若不是為了等這批貨裝船運走,我已經舉家搬遷往南京。”趙富陽道。


    “世叔,我在軍校的一位同學,他如今在軍情處供職,此事他或許能幫得上忙。”林毅一本正經的說道。


    “如果是這樣,那可真是太好了。”趙富陽的神情流露出一抹喜悅。


    “不瞞世叔,我剛才上街給他打了電話,他說要辦此事,需要三井洋行與碼頭緝私隊勾結的證據,不知世叔手裏可否有他們勾結的證據?”林毅問道。


    趙富陽搖了搖頭,道:“證據沒有,不過,我倒是認識其他幾個商人,他們和我一樣,先是被緝私隊刁難,接著被三井洋行威脅,低價購買我們手中的貨物。”


    “如果可以的話,我願意聯合其他幾個商人,一起作證。”


    林毅微微搖了搖頭,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隻憑幾個商人的一麵之詞,起不到什麽作用。


    看來要想拿到三井洋行與碼頭緝私隊勾結的證據,隻能從三井洋行或碼頭緝私隊下手。


    “世叔,我那同學說了,必須要有絕對的證據,他才能幫忙,否則,他也不好越界插手。”林毅道。


    “絕對的證據?”


    趙富陽苦思冥想起來,片刻後,他一拍腦門,道:“我有一個辦法,或許能拿到三井洋行與碼頭緝私隊勾結的證據。”


    “哦,是什麽辦法?”林毅頓時來了興趣。


    “三井洋行每走一批貨,都會留下發貨單和賬本,隻要拿到三井洋行的發貨單和賬本,就能坐實他們與緝私隊勾結。”趙富陽忙道。


    “三井洋行的發貨單和賬本,我們要怎麽才能拿到手?”林毅皺眉道。


    “這個簡單,三井洋行的夥計,曾在我趙家工廠做過工,找他打聽一下便可清楚,到時花錢雇一名江洋大盜潛入三井洋行,把賬本和發貨單偷出來,如此,我們手裏不就有他們勾結的證據了?”趙富陽笑道。


    “還是世叔高明。”林毅不著痕跡的奉承了一句。


    “賢侄,你就等好消息,最多三五天,證據就能到手,屆時請你這位同學幫忙,讓碼頭上這批貨趕緊發走。”趙富陽道。


    “世叔放心,隻要有證據在手,我那位同學一定會幫忙的。”林毅道。


    “如此甚好。”趙富陽頓時眉開眼笑,畢竟碼頭這批貨都快成了他的心病。


    林毅心裏暗樂不已,不用他出手,便可拿到三井洋行與碼頭緝私隊勾結的證據。


    接下來,他與趙富陽又聊了一會兒時政,到了飯點兒,他與趙家父女在餐廳吃過飯。


    “林毅,晚上有個酒會,我想去參加,你若是有時間,一起去?”趙玉輕聲道。


    “酒會?”


    林毅想也不想的直接拒絕:“我晚上有事,就不去了。”


    “今晚的酒會,是浙江教育廳許廳長舉辦的,邀請的都是杭州的名人,你的老鄉鬱達夫夫婦,還有杭州的軍政官員,大部分都會參加,你去一下也好,正好借此機會,認識一下杭州上流社會的精英人士。”趙玉輕聲道。


    “不了。”


    林毅還是搖頭,一大幫軍政官員,再加上一堆自詡名士的文人墨客,他用腳趾頭也能猜到,這幫人聚在一起,必是吟風弄月,自詡清高。


    他一個軍情處的特工,跑到這種地方,若被人發現身份,也是一樁不小的麻煩。


    趙玉柳眉輕蹙,白璧無瑕的臉蛋湧過一絲失望。


    “你怎麽想起外出交際?”林毅淡淡問道。


    民國時期的交際花,並非指下賤之人,而是有一定身份和學曆的上流社會女子。


    趙玉身為富家千金,又出洋留過學,膚白貌美,豐臀細腰,身份背景與外貌形象皆是上佳之選,自是可以成為杭州上流社會的交際名媛。


    “我不想去的,但鬱達夫夫婦盛情邀卻,我也不好駁人家的麵子。”趙玉輕聲道。


    鬱達夫,杭州富陽人,在江南一帶頗有才名,尤其是他所著的日記九種,更是民國時期的暢銷刊物之一。


    日記九種,記錄的是鬱達夫與王映霞的生活點滴,至此,人們通過日記九種方才知道,杭州有佳人,第一屬映霞。


    也正是因為鬱達夫的這本日記九種,其夫人王映霞才被世人冠以杭州第一美人之稱,後世更有好事者,將其稱為民國第一美人。


    “既是友人相邀,你自去無妨。”林毅淡淡一笑,轉身迴了客房。


    趙玉蹙了蹙眉,邁著一雙筆直修長的腿,返迴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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