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之戰連番轉折,實在是將劉表這個被世家裹挾,又無心開戰的荊州牧折磨的垂垂老矣。


    短短兩年多,當日初入荊州的意氣風發,已經完全消失不見了。


    如今的他,鬢發花白,雙目渾濁,滿是褶皺的臉上,帶著濃濃的疲態。


    聽到劉表的話,亭中除了歌舞之外,其餘人的談話聲全部停下,或明或暗的往這邊打量。


    看著年紀都是爺爺輩的劉表,目帶忐忑的看著他,張與眉心微擰,輕輕歎氣:


    他總算理解什麽叫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了!


    若劉表不那麽左右搖擺,憑著早年的名號與漢室宗親的身份,也不至於淪落到今日的地步。


    可讓張與跟劉表來什麽一笑泯恩仇,張與也做不出來。


    當日他和馬超冒險,可也是拿命在賭的!


    還是那句話,成王敗寇,都是自己的選擇而已!


    見張與沉默不說話,麵上似有為難之色。


    關羽環視一周,將下方眾人的表情收入眼中,隨後,丹鳳眼中劃過明顯的不悅之色,冷冰冰地出言敲打:


    “軍師如今平安無事,自可既往不咎。


    然過去種種,因何緣由,我等心知肚明。


    日後安分守己,自然不必擔憂恐慌。


    但若何人敢生出異心……”


    說到這裏,關羽銳利而充滿殺氣的目光,狠狠的割在了眾人身上。


    關羽言下之意,荊州世家自然是聽明白了。


    暗自放心不會被秋後算賬之餘,他們也提心吊膽地。


    荊州世家眾人相互對視,交換眼神:


    這關雲長不好相與啊!


    劉協也板著臉趕人,讓劉表迴去。


    聞言,劉表目中的苦澀一閃而過。


    他將手中濁酒喝盡之後,對著張與微微躬身施了一禮,這才蹣跚迴了坐席。


    見關羽和劉協先後開口,眾人也看出了些苗頭。


    一朝天子一朝臣。


    雖然這話不太妥當,但形容當下荊州世家對日後前程的預計,卻是足夠用了。


    知道日後要在人家手下混,蔡瑁、黃祖、蒯越等人輪番上前跟張與和關羽攀談。


    但除了給張與通風報信過的蒯家兄弟之外,其餘人都沒有討到什麽好臉色。


    劉協處理了劉表,關羽再處理其餘人就沒有什麽顧忌了。


    “漢王即將出兵吳郡,命本將點荊州水軍參戰。


    蔡將軍,黃將軍,你二人今日便將虎符交於本將,方便本將調動士卒!”


    關羽一句話,直接剝了黃祖和蔡瑁的兵權。


    兩人自然不願意,可當著劉協的麵,他們也不敢說不。


    憋憋屈屈的蔡瑁不舍的將虎符交給周倉,眼神死死的黏在上麵。


    深諳不能把人逼急了。


    關羽拿到兵符後,又對黃祖道:


    “聽聞黃將軍鎮守江夏多年,擅練水師。


    大戰在即,黃將軍可願意前往沙羨,隨漢王一同練兵?”


    征戰沙場是武將的宿命,也是他們建功立業的重要途徑。


    不是每一個武將都願意終生守在一個地方,無戰事可參與的。


    因此,黃祖第一時間聽到關羽的話時,還有些愣怔。


    等他反應過來,知道自己能跟隨劉備作戰後,立刻知道,這是自己和家族更上一層的機會了!


    本以為自己會被打壓,沒想到反而有了用武之地!


    因此,黃祖當即便壓抑著激動之色,抱拳大聲應道:


    “末將願意!多謝關將軍提拔!”


    投靠關羽,就是投靠劉備,投靠劉備,就是投靠了大漢未來的天子!


    這可是一步登天的事情啊!


    當下,黃祖便暗暗握拳道:


    一定要拿出看家本事,讓漢王看到自己!


    此次吳郡之戰,就是自己最好的機會了!


    黃祖謝過關羽後,又舉杯來敬,關羽雖然不喜,但還是給了麵子。


    見狀,荊州大小世家看黃祖和黃家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黃祖頓時成為了炙手可熱的人物。


    與誌得意滿的黃祖相反,被落下的蔡瑁則是難掩急色。


    嫉妒的眼神從黃祖身上掃過,蔡瑁咬咬牙,大著膽子上前對關羽道:


    “關將軍,末將先前因不敵袁紹,頻頻戰敗。


    身為武將,不能平賊除亂,實在於心有愧,此番吳郡之戰,末將亦願身先士卒,將功折罪!


    且如今正值收成,末將特獻十萬石糧草,以助戰事!”


    蔡瑁急於爭取出戰機會,不惜用糧草鋪路。


    有糧怎麽能不要?


    關羽本來也不想把人逼急了,自然順水推舟應了下來。


    而且,還物盡其用,人盡其才道:


    “既然蔡將軍亦有此心,不若黃將軍也晚幾日出發。


    你們二人先將麾下水性尤佳的士卒選出來,送往沙羨,而後再押送糧草一並過去!


    至於訓練水軍,就看你們二人誰的練兵之術更強一些了!”


    幾句話,敲打了荊州世家,離間了荊州武將,現在還搞起了比拚機製。


    看著蔡瑁和黃祖兩人互相敵視的眼神,張與眉頭微挑,暗暗給關羽拋了個眼神,以示讚許與鼓勵!


    關羽收到信號,目中閃過笑意。


    他心情頗好地端坐在席上,輕撫著長髯。


    見關羽周身氣勢不似先前淩厲,而蔡瑁又以糧草換到了出戰的機會,其餘世家看得眼饞,也躍躍欲試。


    糾結了片刻後,在張與有意無意地助推下,一些小世家最先邁出了步伐。


    有人帶頭,蒯家、龐家等大世家也不得不陸續獻出了糧草、兵刃、船艦。


    連劉表也送出了三萬石糧草,還將長子劉琦,塞給了關羽。


    關羽來者不拒,都答應了下來。


    這一場宴會,關羽賺得盆滿缽滿。


    而荊州世家則是一個個跟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首喪氣。


    他們知道,時移世易,現在不是劉表主政的時候,想活下去,就得夾著尾巴做人了。


    雖然來襄陽的第一場交鋒,關羽大勝,但光憑這些,是不可能將荊州世家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真正的鬥爭,才剛剛開始。


    知道關羽手裏除了荀諶之外,沒有能用的人。


    所以張與休息一日後,也準備去挖人了。


    誰知道。


    等他收拾整齊準備出門的時候,竟然有一人自己送上了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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