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陳到是有意往甘寧心口捅刀子的,但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兒,任誰遇到了都會興高采烈的。


    所以陳到這番話,還是有七八成真的。


    相比之下,甘寧聽到這話,臉色大變:


    蘇飛鎮守水寨,命他駐守蘄春城,結果他貿然出來支援,導致城內空虛,被人偷襲。


    救出蘇飛之後,他本應隨同撤軍。


    如此,有他從旁保護,蘇飛絕對不會被抓,至少能率殘軍固守下一座城邑,若是他們兩人聯手,說不準,還能拿下一敵將,將功補過!


    可現在,真的是全軍覆沒,一敗塗地了!


    果真如張子和所言,是他將蘄春拱手相讓了!


    思及此,甘寧破受打擊,心中難得泛起悔意,不複先前的精神氣。


    張與仿佛沒看見甘寧垂落的腦袋,語氣平淡的下了定論:


    “甘興霸,你若是乖乖留在城內,蘄春城還能堅持兩日。


    等黃祖收到消息迴來支援,你無過有功,定會有封賞!


    同樣的,你迫不及待的衝到水寨救出蘇飛之後,若是聽從軍令,隨軍撤退,保護蘇飛後撤,也勉強能將功補過!


    但你偏偏不顧大局,一意孤行!


    甘興霸!日後江夏淪陷,皆你之過!”


    張與最後一句話,如同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將甘寧心中憋著的那口氣,徹底吹散了。


    他年輕氣盛,這麽多年,也隻在劉焉手裏吃過一次小虧。


    而且失敗的主要原因,還是因為他手下人馬太少。


    光從數量上,就完全無法抗衡劉焉大軍。


    但這一次,他輸得太慘。


    被折騰了一個晚上,又遭受連番打擊,被人一口氣從少時被否定到現在,甘寧隻覺得信念全無,前路茫然,頗有些心灰意冷。


    廳內一片寂靜。


    張飛眼睜睜看著甘寧從幾個時辰前的桀驁不馴,到現在的萬念俱灰,不由得目露擔憂之色:


    這個甘寧,該不會受點打擊就一蹶不振了吧?


    思及此,張飛往前一步,插科打諢,將凝重的氣氛攪散:


    “嗐!


    勝敗乃兵家常事,不就是沒打贏這仗嗎?


    再說了,要不是這甘興霸,咱們也不能這麽快拿下蘄春不是?


    子和,俺看這甘興霸武藝和膽量都不錯,還對付過劉焉,不如……招降了?”


    張飛話音一落,陳到、馬超也出言附和,乃至於諸葛亮和劉曄,也幫著求情。


    甘寧本以為死定了,沒想到竟然這麽多人幫他說話。


    意外之餘,他再看眾人也順眼多了。


    張飛挨個說完以後,廳內再度恢複了平靜。


    張與一言不發,隻靜靜看著甘寧。


    望著張與平淡無波的眼神,甘寧也有些拿不準對方的態度。


    不知過了多久。


    甘寧心中的緊張逐漸轉變為羞惱,他大吼一聲,打破一室靜謐:


    “看不上我就算了,我也不想給你們效力!


    死就死,我才不怕!”


    但甘寧卻像是打到了棉花上,無人理睬的他,最終隻能垂頭喪氣地低下了腦袋。


    見此,張與這才接茬:


    “越王勾踐尚且臥薪嚐膽求生。


    本侯自覺也沒為難你到那個地步,但你卻一心求死。


    連活下去的勇氣都沒有,還不是軟骨頭?”


    跟張與比腦子,甘寧實在不是對手。


    這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完全將甘寧弄暈乎了。


    他想反駁,但卻無言以對。


    就在此時,張與的聲音再度響起:


    “興霸,日後入我麾下,能否聽從軍令,約束自身,不擅自行動?”


    聞言,甘寧瞬間抬頭,不可思議的看著張與:


    這是要招降自己?


    張與的眼神總算是帶了一絲暖意,見甘寧看來,出言解釋道:


    “你雖有諸多不是,但的確是個人物。


    今天下紛爭,確是你建功立業的好時機,本侯惜才,不忍看英雄末路。


    若你日後不再目無法紀,隨意殺人,本侯便如你所言,將以前、現在和以後都分開來看待,如何?”


    張與語氣中帶著欣賞與惋惜之色,瞬間撫平了甘寧的情緒。


    而甘寧稍一思索,也不磨嘰,當即點頭:


    “答應你就是!”


    能活著誰還非死不成?


    何況,他其實也沒有什麽好選擇。


    黃祖根本就不重視他,在黃祖麾下這麽久,也就是個看門的罷了。


    如今張與兵至江夏,黃祖眼看要完蛋,難不成他還得為黃祖陪葬?


    見此,張與這才徹底放心。


    甘寧不比三國其他武將。


    他出身錦帆賊,稍有不順心就殺人劫貨,說是遊俠之風,其實幹的就是強盜的勾當!


    愛奢侈,重虛榮,兇狠暴躁,甚至曆史上投靠孫權以後,還曾違反承諾,抗過命令。


    但就這樣一個人,偏偏武藝不凡,極善水戰!


    張與想收服他,就不能用一般的方法,隻能另辟蹊徑。


    當然,若是實在不能收服,就隻能為民除害了!


    幸好……


    還算是順利!


    張與麵上浮現溫和笑意,揮手下令:


    “來人!給甘將軍解綁!


    日後,興霸就是本侯帳下水軍先鋒了!”


    微微震驚過後,鋪天蓋地的喜悅浮上甘寧心頭。


    一夜之間,從守城門的小將,一躍而成一軍先鋒,他好像做夢一樣!


    “多謝留侯!”


    反應過來後,甘寧立刻樂滋滋的抱拳道。


    先前的種種衝突,在軍職麵前,已經全部被拋到了腦後。


    見狀,張飛立刻呲著大牙往前兩步,攬著甘寧的肩膀,哥倆好似得:


    “你小子!我還以為你真打算殉城了!


    俺看你水上功夫真是厲害,你咋練的?也跟俺說說!”


    馬超的氣早就在甘寧被反複折騰的時候就消了。


    聽到張飛的話,他跟陳到對視一眼,也圍過去偷師。


    而甘寧最喜歡別人誇自己,加之現在還升了軍職,此時心情頗為不錯,所以,也好聲好氣的迴應張飛等人。


    張與其實也擔心甘寧跟其餘將領不睦,來日招致大難。


    此時見幾人相處還算愉快,他也放心了不少:


    “行了,折騰一晚上了,早點讓興霸去休息吧!


    總歸訓練水軍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兒!”


    聞言,張飛跟陳到一人一條胳膊,扯著甘寧就往外走。


    可甘寧看到蘇飛後,立刻站住了腳,轉身看著張與,出言請求:


    “留侯,能不能放蘇飛一馬?”


    張與一挑眉,玩笑道:


    “你才死裏逃生,這就開始管閑事了?”


    張與這一晚上虛虛實實,讓甘寧實在分不清楚張與的態度,所以,他隻好如實迴答:


    “蘇飛與末將乃是好友,末將有辦法助留侯奪城,願以戰功換蘇飛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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