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八日。


    清晨。


    天剛大亮,鄄城北邊的上風處,燃起了大量濃煙。


    守城的士卒被嗆得連連咳嗽,眼睛睜都睜不開,還不住地流淚。


    屋漏偏逢連夜雨。


    典韋偏偏又挑準了這個時候來攻城。


    見勢不對,負責城防的小將趕忙敲響戰鼓,同時派小卒將情況稟報給了徐晃和程昱。


    徐晃昨晚守城,現在人就在城下休息。


    聽到戰鼓聲,剛閉上眼睛休息的他,三兩步就衝上了城樓,開始指揮大軍防守。


    但沒一會兒,也是被嗆得眼紅嗓子幹。


    飽受濃煙騷擾的敵卒,戰鬥力大幅下降,隻能在徐晃的指揮下,捂著鼻子,勉強防守罷了。


    與此同時。


    同樣聽到戰鼓聲,匆匆準備出門迎戰的程昱,也發現了城中的異常:


    此時。


    整個天空都布滿了厚重的濃煙。


    大股大股的灰白色濃煙綿綿不絕地從城北湧來,遮天蔽日,讓人感到窒息。


    雖說濃煙在空中擴散開來,沒有那麽刺鼻了,但吸一口,依舊能聞出絲絲縷縷的焦味兒和油味兒,讓人頓覺不適。


    除了天空中的濃煙和城北隱約傳來的廝殺聲外,城中還有鳥雀的嘰喳聲,以及百姓們的不滿和抱怨。


    聽著這些,程昱麵上閃過明顯的不悅。


    沒等他出門,小卒就匆匆來報,言典韋燃濃煙掩護,率軍來犯!


    程昱聞言,急急忙忙去了城門處。


    剛登上城樓,程昱就被濃煙刺激到了眼睛。


    他捂著鼻子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但腳下步子卻不停,直奔最北邊兒去。


    扒在城牆上,程昱果然看到城外不遠處,有百餘敵卒分成五個小隊,正在點燃草木,濃煙正是這些東西生出來的。


    宋代武經總要有載:


    準備蓬蒿、艾草、柴草等萬束以上,而後將這些東西捆在一起,重量可以讓一個人背著。


    然後再將幹草放在中間,濕草圍在外麵,等到風勢起來的時候,在上風處點燃,生出濃煙後,濃煙就會漸漸逼近城邑。


    此外,還要準備盾牌、木樁等東西,來防範敵軍射箭或者放火。


    因著這些日子正在刮北風,所以,典韋命士卒在北邊點火。


    如此一來,位於下風處的鄄城,自然就被濃煙嗆到了!


    這行煙計,自然是張與當日提出來的。


    隻不過,典韋和審配還是第一個用的!


    看敵軍舉著大盾防守,還弄了柵欄等防守物,程昱暗恨之餘,也急忙調來了兩輛投石車,想破了敵軍這行煙之計。


    但還沒等他行動,徐晃那邊就出了岔子:


    “不好了!敵軍上來了!”


    聞言,程昱趕忙轉身,果然見兩丈外,濃煙密集處,一敵軍先登,已經跳上了城樓。


    程昱見此,目中閃過銳色。


    他撂下軍令,讓士卒自行投石,解決城下行煙敵軍,而後拔劍而出,直接取了敵軍先登士的小命。


    更是不惜死一般,親自鎮守雲梯。


    不過轉瞬之間,程昱就又將一敵軍卒子的腦袋削飛了出去。


    等徐晃急匆匆前來支援的時候,因著兩眼刺痛,水光朦朧,甚至第一眼都沒有認出這人是程昱。


    待看清楚以後,這才趕緊提著大斧去幫忙。


    “程先生,此處交給晃便可!”徐晃聲音嘶啞道。


    被徐晃擠到一邊,程昱也不逞強,轉而接替了徐晃坐鎮指揮。


    但大軍在範縣守城時,就損失了不少士卒;


    後麵又被典韋一路追殺,不說死了多少人,光是跑散的,就有過千。


    兵力本就微弱,此時士卒們又被濃煙弄得眼睛都發花。


    徐晃提著梨花開山斧四處支援,但敵軍依舊幾次都差點衝上城樓。


    見此,程昱眼中閃過狠厲之色,略一思忖,下令道:


    “傳令下去,大軍分成三批,輪番上陣迎戰。


    令派士卒五百,將城中青壯百姓全部抓來,讓他們輪換著,將木頭、巨石、羽箭等搬上城樓!”


    程昱清楚,一般的百姓沒有經過訓練,不能上戰場。


    但幫忙搬搬東西還是沒有問題的!


    讓這些百姓去搬東西,那他手下的士卒不就可以騰出來上城樓防守了嗎?


    令畢,士卒很快行動起來。


    不少兵士如狼似虎般闖入百姓家中,持利刃將青壯年拉出來,逼他們幹苦力。


    迫於刀劍,不少百姓忍氣吞聲,在兵士的看守下扛著重物往城樓上走。


    期間有反抗者,被程昱直接拿來殺雞儆猴;


    而行動稍慢者,就挨了兵士的馬鞭。


    城中一時民怨四起。


    但程昱完全不在乎:


    他都天命之年的人了,有今天沒明天的,什麽場麵沒見過?


    當下。


    守城,建功,才是重中之重!


    雖然程昱勞民傷和,但這辦法的確有效。


    源源不斷的石頭、滾木被運上來,重重打擊了敵軍的攻勢。


    而輪換士卒守城,也讓士卒稍微能休息一二,這無疑也提升了士卒的戰鬥力。


    眼見敵軍攻勢大減,徐晃也總算能鬆口氣了。


    他剛撤出前線,就看到程昱執鞭將一鬢發微白的百姓抽倒在地。


    徐晃當即眉頭緊皺,上前阻止。


    隻見他客氣抱拳,而後沉聲道:


    “程先生,得百姓相助方險守城邑,本是幸事。


    但如此酷烈,隻怕有損明公威望!”


    聽此,程昱不以為然的擺擺手:


    “徐將軍不必多言,能守好城邑便可!


    至於這些百姓,不過區區愚民罷了!


    待來日破敵,免去此地徭役就是,他們到時候不知道多高興呢!”


    徐晃有心再勸,不料程昱拿曹操來壓製他,徐晃無法,隻好提著大斧再度上了前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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