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晚。


    月黑風高。


    武德前往河陽的必經之路上,數萬大軍靜悄悄的埋伏在此。


    “報!徐將軍,牛將軍,曹操大軍已經到三裏之外,再過兩刻鍾,便會到此!”


    一斥候喘著粗氣,沒等馬停下,就急忙下馬稟報。


    “傳令大軍,做好準備!”徐榮正擦拭自己的鐵脊蛇紋矛,聞言動作一滯,轉身下令道。


    ”是!”徐榮身側,一副將急忙應聲。


    而與徐榮並肩而立的牛輔,提著手裏的大刀,語中有些猶豫:


    “徐將軍,嶽父隻是讓我們守住河陽,沒說讓我們主動出兵啊!”


    這不是違抗軍令嗎?


    徐榮聞言,目光冷淡,沒有一絲變化。


    他望了一眼黑黢黢幾乎看不見的官道,轉頭對牛輔道:


    “最好的防守便是主動出擊!


    若是一直守城不出,難保曹操不會坐大。


    屆時若是曹操兵力充足,留部分大軍包圍我等,剩餘大軍奇襲雒陽,那豈不是我等過失?”


    牛輔聞言,也隻好點了點頭。


    徐榮瞥了牛輔一眼,轉過頭閉目養神。


    也就是娶了相國之女,不然就這麽個膽小鬼,也能跟自己平起平坐?


    徐榮與牛輔一樣,都是中郎將。


    別看郭汜、李傕在雒陽唿風喚雨,真論起來,他們兩人的職位,都在徐榮之下。


    因此,董卓當日讓徐榮前來支援牛輔,徐榮也知道董卓的打算。


    所以他一到河陽城,就直接代替了牛輔,發號施令。


    黑夜之中,一片悄然。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陣輕微的馬蹄聲逐漸響起,隨後在耳邊不斷放大。


    馬蹄聲如同逐漸逼近的雷霆,越來越清晰。


    很快,前方大道上,朦朧的黑影顯露了身形。


    隻見上千士卒馭馬疾馳,帶動陣陣夜風,唿嘯著從徐榮麵前衝了過去。


    徐榮握著鐵矛的手一緊,側頭給了牛輔一個眼神。


    事已至此,牛輔也沒有了怯戰之心,而是放低唿吸,銳利的目光直視前方的大道。


    數萬士兵訓練有素,沒有發出一絲聲響,靜悄悄的守株待兔。


    騎兵過後,還有不少步兵。


    徐榮的目光緊盯著曹操後方的步兵,眼神如炬,等待最佳時機。


    十丈!


    五丈!


    一丈!


    就在曹操的尾軍完全進入徐榮的包圍圈後,徐榮毫不猶豫大喝一聲:


    “放箭!”


    瞬間,道路兩側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傾瀉而下。


    “啊!”


    鏗——


    噗嗤——


    噗通——


    不少士卒光顧著趕路,完全沒有防備,慘叫一聲後,就被射入身體的羽箭奪去了生命,隨後轟然倒地。


    “有埋伏!”


    “防守!防守!”


    曹操抽出佩劍,大喊著下令。


    然而,大軍卻頃刻之間就亂了,馭馬的士卒墜落在地,擋住身後的路。


    眾人舉盾的,用兵器砍落射來的羽箭的,把戰馬當盾牌的,應有盡有,一副亂糟糟的景象。


    最誇張的是,有一些尚未上過戰場的小卒,竟然撒腿就亂跑了起來。


    這就讓大軍更加混亂。


    “不可擅動!”


    “保持陣形!”


    “後撤!後撤!”


    見大軍混亂,曹操大喊了幾聲。


    然而卻收效甚微。


    見一小卒丟盔棄甲,抱著頭從自己身前跑過,曹操眼睛一瞪,咬牙將手裏的長劍刺了出去:


    “不服軍令者死!”


    曹洪等人見狀,也紛紛效仿。


    接連倒下了十多個不服軍令的小卒後,大軍終於不再動亂,有序後撤。


    見此,徐榮眼中閃過一絲狠辣,下令停了羽箭,提著手中的鐵矛就衝了出去:


    “殺!”


    話落,牛輔等人迅速起身,跟著徐榮一起衝了出去。


    道旁突然冒出來數萬大軍,看的曹操心裏都是一慌,低喃中帶著悔意:


    “誌才啊,若早聽你言,何以至此?!”


    但曹操畢竟不是個認命的人,眼看著手下區區五千人即將被數萬大軍包圍,他咬牙下令:


    “步兵墊後,全軍突圍!”


    說完,看都沒看衝自己殺過來的徐榮,扭頭就往後跑。


    曹洪和夏侯惇兩人也迅速跟著曹操就往後殺去。


    若說大軍沒訓練好容易亂,不宜上戰場。


    那此時,沒有訓練好的大軍也發揮了另一項優勢。


    那就是,惜命!


    尤其是黃巾賊出身的楊奉,一看曹操等人突圍,帶著手下烏央烏央就跟了上去。


    牛輔等人看著身前一個個空門打開,隻顧逃命的士卒,放開了手腳收割。


    每一秒,曹操手下都有不少人倒下。


    而曹操所在之處,數千人對著一個方向猛攻,很快就撕開了一個口子。


    僅存的兩千餘曹操大軍,仿佛流水找到了出口一樣,狂湧而出。


    徐榮看著曹操要跑,不甘地搶過一匹馬,一夾馬肚直接衝向了曹操。


    他邊追還邊大喊:


    “穿紅袍的是曹操!殺了曹操!”


    “殺!”


    徐榮手下大軍依舊有數萬,聞聲盯著紅袍飛舞的曹操追殺而去。


    “大兄,快把紅袍脫了!”


    曹洪扭頭看了一眼身側近千士卒,又看了看遠處黑壓壓數都數不清的敵軍,大喊著提醒曹操。


    曹操也趕忙手忙腳亂地去扯紅袍。


    越急越扯不掉,曹操額頭冒汗,幹脆直接揮劍將長袍割了下來。


    紅袍飄然落下,夏侯惇見此,一把撈走了紅袍:


    “大兄,我引走他們!你快跑!”


    說完,直接分兵逃跑,吸引走了不少敵軍。


    “元讓!”曹操大喊一聲。


    但生死關頭,曹操也隻能調轉馬頭,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而此時,緊盯著曹操的徐榮再次大喊:


    “騎白馬的是曹操!追殺曹操!”


    “殺!”


    這下,徐榮麾下原本迷茫的士卒,再次找到了方向。


    “大兄!我與你換馬!”曹洪急聲道。


    “子廉你……”曹操雖然焦急,但還有些猶豫。


    然而,曹洪卻堅定道:


    “世上可以無洪,不可無操!來不及了,大兄快換馬吧!”


    曹操一咬牙,兩人換了馬。


    曹洪又帶著一批敵軍往另一個方向跑去。


    見曹洪也遠去,曹操又咬牙換了個方向。


    本以為可以逃出生天,沒想到是,就在此時,徐榮又大喊:


    “長須的是曹操!全軍追殺曹操!”


    雖說這時候,徐榮的大軍被夏侯惇和曹洪分走了不少,但依舊有數千大軍死咬在曹操身後。


    而曹操身邊,不過數百人罷了。


    這次,曹操沒等任何人來勸,直接揮劍,將長須割斷。


    誰知,身後徐榮的聲音陰魂不散:


    “短須的是曹操!殺了曹操!”


    曹操一股氣憋在心頭,迴頭惡狠狠地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徐榮,狠厲道:


    “別落在我手上!”


    不然非把你千刀萬剮不可!


    誰知,話還沒落,身後又是一陣羽箭。


    頓時曹操手下的人立刻就倒下了一半。


    徐榮見狀,竟然冒著箭雨衝過來殺曹操:


    “去死吧!”


    曹操也趕忙迴擊。


    鏗——


    所謂一寸長,一寸強,也不是沒有道理。


    鐵矛與長劍交鋒,長劍頓時就落了下風。


    曹操看著近在咫尺的矛尖,咬著牙想把長矛推開,但任由他腦門上青筋鼓起,都無能為力。


    看著離自己腦袋越來越近的矛尖,曹操隻覺得頭皮發麻:


    “吾命休矣!”


    然而,話音剛落,一道洪亮的聲音就在曹操耳邊響起:


    “主公,我來助你!”


    緊跟著,曹操就看到徐榮的鐵矛直接被挑上了天,他頓時愣住了。


    這!


    這是哪裏殺出來的猛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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