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幾翻倒在桌子上,水濺了出去。


    屋子中的燭火微微晃動,衛老婆子蕭索的影子斜躺在窗紙上。


    “你幹了什麽?”


    衛老婆子立即嚐試著運轉丹田氣海中的內力,卻發現提不起氣。


    靈歌沉默下去。


    相似的話,梵絡也曾問過他,不過衛老婆子要比梵絡更加的詫異和憤怒。


    兩人都曾信任過他,衛老婆子對他信任是基於長輩對晚輩的感情,而梵絡對他的信任就是建立於主人對家犬的認同。


    在對凡諾下手前,靈歌試圖改變梵絡對他的看法,可那迂腐而自負的老頭兒,自始至終都是將他等同於一頭狗。


    他無法接受自己在梵絡眼中的身份,縱使對梵絡有所感情,他也選擇了下手。


    現如今,他看向衛老婆子,輕聲的說道:“我先祖的所作所為本沒有錯,殘酷才是這個世界的真諦,每一個人都在為了一己私利而活,沒有人列外。


    暴食、怠懶、嫉妒、自負、憤怒、貪婪、饕餮以及欲望,形形色色的情緒交織成每個人的性情。


    他們應該死去,而不是堂而皇之的活著。”


    衛老婆子沒吭聲,驚愕憤怒中嚐試挪動腳步。


    “師叔,別輕舉妄動。”


    靈歌看向衛老婆子,微笑著開口,“我的先祖沒有錯,他隻是行使了一個俗人的權力。生而為人,皆是如此。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靈歌的話徹底激怒了衛老婆子。


    她心裏湧起濃濃的悔意,沒有迴答靈歌的話,而是僵硬的扭頭,向著靈歌問道:“雁門一帶最近發生的怪事,可是同你有關?”


    “嗬,衛師叔,你太愚蠢了,事到如今還問這樣的話。”


    靈歌譏諷的搖著頭,慢慢的站起來,悲憫的凝視著衛老婆子。


    “你....逆徒!”


    衛老婆子氣急,雌恨不得一巴掌直接將靈歌這個不屑弟子拍死。


    “混賬,那些失蹤的人呢?”


    靈歌偏著頭,瞅見衛老婆子正在偷偷挪動。他的身影轉瞬消失在原地,刹那間封住對方的穴位。


    “死了,全部都死了。”


    衛老婆子整個人僵在原地,啞口無言。


    雁門一帶失蹤了千餘人,竟然都已死了。


    這簡直就是魔鬼的行為。


    “孽徒,魔鬼的後人終究是魔鬼,老朽糊塗呀,嗬嗬......”


    “魔鬼?”


    靈歌低喃一句,並不喜歡這個讓他惡心的稱唿。


    在他看來這隻是區區一千餘人的性命而已,他的先祖在兩百年前也隻是殺害了幾千人。


    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人,千餘人又算得了什麽。


    他實在無法理解衛老婆子等人的認知。


    趙老頭兒在戰場上殺的人不比他少,可趙老頭兒卻是英雄。


    殺戮本就沒有對錯,大晉和北涼兩國相互侵略數百年。


    昨個兒你殺我搶我老婆,明個兒我就殺你兒子,搶占你女兒。


    兩國間的紛爭說到底也隻是大部分人之間的利益衝突,虛偽的人總是找尋各種借口安慰自我,並將在錯誤中行走的自己推行到一種高度。


    饕餮——


    欲望——


    貪婪——


    種種情緒糅雜在一起,英雄的實質就是魔鬼,並且還是虛偽的魔鬼。


    “師叔,曆史上的王侯將相哪個不是罪孽累累;江湖裏的大俠,哪一個不是仇家似繁星?


    我沒有錯,我的先祖也沒有錯。”


    “孽徒,死心不改。千餘人的性命在你的眼裏算什麽?你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鬼。”


    衛老婆子呸了一聲,兇狠道。


    “嗬.....嗬.....”


    靈歌向後退了幾步,發聲苦笑起來。


    他看得出衛老婆子現在對他的厭惡,又是一個說不通的倔強老人。


    隻要衛老婆子稍微肯定一下他的所作所為,靈歌就會放過對方。


    可惜,倔強的人總是執著於錯誤的認知。


    “假使我先祖有錯,那麽錯就錯在他失敗了。成王敗寇,天下是成年者權衡利弊的屠宰場呀。”


    衛老婆子心裏湧起一股惡寒,如果肆意殺人都沒有錯,那麽天底下還有什麽是錯事。


    “我偽裝了那麽久,不可能重蹈覆轍,我將會獲得最後的勝利。


    同世人博弈的勝利,在瘟疫下,他們脆弱不堪。”


    “瘟疫?”


    衛老婆子聽到靈歌癲狂的話,心猛地一沉,急忙質問道:“你還幹了什麽?”


    靈歌凝視著衛老婆子,斷斷續續的冷笑起來。


    “我將以天下為墳墓,萬萬人為屍傀。當年先祖未成之事,我會代替他繼續努力下去。


    我成功掌控了控製屍傀的辦法。”


    “你....”


    衛老婆子瞳孔一點點散開,震驚無比。


    “人性本惡,倘若惡就是一種錯誤,那麽每個人的出生就是一種錯誤。


    再者,權衡利弊的賭債場中,錯誤並不重要。”


    靈歌堅守著自己的執念,要成功,行殺戮之事在所難免。


    瘟疫後的天下,他將是唯一的主宰。


    衛老婆子眼珠子轉動,斜睨著外邊,想要張口朝著外邊吼叫。


    “師叔,你應該是一個聰明人,能猜想到我手中匕首的作用。”


    靈歌袖口中露出二三寸寒芒,不客氣的說道。


    “孽徒...”


    衛老婆子低吼一聲,喉結滾動中,立即張開嘴。


    哢嚓——


    伴隨著門牙被刀鋒撬斷,一小截鮮紅的舌頭從衛老婆子嘴裏滑落出來。


    她吐出一口血,還未發聲就是被靈歌點住啞穴。


    大口大口的血從衛老婆子嘴裏溢出。


    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讓這個幾近七旬的老嫗有些無法承受。


    靈歌安靜的看著衛老婆子,丟掉手中染血的匕首,安靜的注視著對方。


    片刻後,靈歌忽然哭了起來。


    他迴憶起衛老婆子對自己的栽培,這個老人對自己的確很好。


    靈歌端眼淚在衛老婆子看來無疑是鱷魚的眼淚,虛假無比。


    她看向靈歌眼裏滿是恨意。


    “多謝衛師叔一直以來的關懷,我會送你上路。”


    靈歌慢慢的擦掉自己的眼淚,攤開自己的掌心,沉聲道:“不過在你臨死前,你的功力歸弟子了。”


    衛老婆子大駭,還未反應過來,靈歌就是毫不客氣的按住她的天門穴。


    隨後,她覺察到自己的內力正瘋狂流失。


    。妙書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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