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堆薪柴堆積在牆角處,楚忘握著刀,愣愣的站在原處,扭頭去看身側的趙老頭兒,欲言又止。


    “我說小子,你剛才不是嘟囔著自己手中的刀可以劈柴嘛?還愣著幹什麽?快劈柴呀!”


    趙老頭兒手裏握著一隻大白碗,瞥了眼站著不動的楚忘,他敲了敲鍋,“你難道是要老頭兒我吃冷食嘛?”


    “仗劍去國,辭親遠遊的少年豈能幹些劈柴糙活兒,我將來好歹也是個徧幹諸侯,曆抵卿相的大人物。你現在待我好些,我以後準大碗酒,大碗肉的讓你吃個飽。”


    楚忘踢了下腳邊的幹柴,打了個嗬欠,對於劈柴完沒有興致。


    “嗬嗬,你小子可曾聽過‘生不用封萬戶侯,但願一識趙老頭’這句話?老子聞達於諸侯之時,你這臭小子還隻不過是個孤魂野鬼,不知在哪個鬼地方瞎晃蕩,連個投胎的地兒都還沒找到!像老子這樣的人,即使是王侯也隻當作平交人,你要徧幹諸侯,曆抵卿相,也隻不過是個庸人;給老子劈柴溫酒,休要屁話!”


    趙老頭兒斜睨著眼睛,樂嗬嗬的說了起來。


    楚忘抿了抿嘴,這老頭兒吹牛不打草稿也就罷了,居還擺出一股淩駕於他人之上的氣勢,讓他心裏十分不舒服。


    “老頭兒拍人馬屁亦有度,你這吹牛也太過了吧。”


    “嘿嘿,你隻當老頭兒我說的大話,你劈好柴,老子再給你說說那鬼劍無間的事情。”


    趙老頭兒坐下,從懷裏拿出蓮蓬子,邊剝開邊遞給身側的知憶,“大半夜的,你也別磨蹭,老子吃飽喝足也好去睡覺。”


    楚忘翻了個白眼,揮刀劈柴,用的是七十二刀譜上最為簡單的三式,刀鋒還未觸到柴木,其鋒刃前端匯聚的刀煞之氣就是將薪柴劈成兩塊,震飛開。


    “殺人之刃?”


    趙老頭兒看著劈柴的楚忘,他笑了聲,江湖之中,狂暴的刀煞之氣可破甲,持刀者與人對弈,在刀鋒未過之時,其刃上的刀煞之氣就可切斷敵方的喉管,能在刀刃上匯聚刀煞之氣的刀客,無一不是內功強勁之徒。


    趙老頭兒覺得有趣,楚忘年紀輕輕,揮刀隨意間就可匯聚刀煞之氣,更讓趙老頭兒覺得有趣的是楚忘將這戮殺之道用在了劈柴之上。


    “小子,你想聽故事嘛?一段血雨腥風,一個刀客的事情。”


    “刀客?”


    楚忘擰眉,他就是好奇鬼劍無間是否死在了淝水戰役中,對刀客沒多大的興致,但是閑來無趣,他隻能聳聳肩頭,無所謂的迴應道,“你說。”


    “臭小子,你似乎有些不感興趣。老子當年見過太多戮殺的刀客,他們都和你一樣,揮刀間講究刀煞罡氣!這種快速殺敵的血腥之道。汝你可知這刀煞之法源於誰?”


    楚忘劈柴的動作停了下來,他看了眼自己手中的刀,輕輕的揮了揮,刀鋒前端一線寒光往前掠去,帶起破空聲。


    他揮刀隻是覺得這一線寒光有氣勢,雖然每次揮刀,他都能感覺到丹田一沉,但是刀鋒帶來的氣勢有點讓他沉淪。


    “老頭兒,你說的刀煞罡氣是刀鋒前的一線寒光嘛?”


    趙老頭兒看著楚忘揮刀而出,點了點頭,“此刀術源於三十七年前的天山論戰--刀癡雲遠,他以刀入武道,在天山論戰中,這刀癡因功法走火入魔,悟出刀煞罡氣,無人敢與其交手,他以一刀殺百人!”


    “走火入魔,這刀煞罡氣是他這樣子悟出來的?”


    楚忘楞了下,自是萬萬都沒有想到有人還可以如此創造出刀術。


    “嗯,刀煞罡氣講究得是個‘戮’字,刀客殺人之時,滿心戮殺,最是一個暴戾!武林之中,大部分刀式隻是空有了當年刀癡雲遠的刀法之形,卻無人敢真正去鑽研這刀煞罡氣的韻!”


    趙老頭兒慢悠悠的說下去,手中壺裏的酒已然不多。


    “依老頭兒你的意思,我這刀式隻是空有架子不成!”


    楚忘再次將薪柴劈開,扭頭瞅了眼趙老頭兒。


    “廢話,天下有幾個人會以親人性命入刀道?唯有他--江雲遠一人矣,你可知他在天山論戰之時,何以陷入癲狂之中?悟出這刀煞罡氣,戮殺之技?”


    趙老頭兒翻了個白眼,瞪著楚忘,手裏的酒壺抖動了下,“其妻兒子女都死在他自己刀下,他至此陷入癲狂,真正墮入殺戮中的人才可深知這刀煞罡氣的韻味,比鬼劍無間追求的劍道還要邪乎。”


    楚忘沉默了下去,七十二刀譜中每招都要運用刀煞之氣,他看著自己手中的刀,不禁去想自己的麟叔曾經是個怎樣的人,刀法居然如此戾氣。


    “小子,勿要被刀法誤了心性,墮入邪道!”


    趙老頭兒看著楚忘,吃了口酒,搖頭晃腦間,乏重的說道,“滿腔殺戮的刀客又會獲得個怎樣的下場?你自個兒掂量吧。”


    楚忘抬頭看了眼趙老頭兒,忽然問道,“那刀癡最後又落得個怎樣的下場?死在天山論戰中了嘛?”


    “無人敢與其論戰,他殺了人,便是瘋瘋癲癲的下山去了。江湖中再也沒有他的傳聞,不過這世間自是又多了個瘋子,一個六親不認,以刀入武道的刀癡。”


    趙老頭兒笑了起來,抬起手指著楚忘腳邊劈好的柴火,推了推知憶的肩頭。


    知憶立刻起身,小跑到楚忘身邊,抱起薪火就是放入爐灶之中。


    “此生他斷天休問,橫刀飲血道難容!這句話說的可是他?”


    楚忘驀然想起七十二刀譜尾頁的落款,看著趙老頭兒的雙眼急切的問道。


    “正是,江湖上的人都是如此評判他,三十多年過去了,他即使沒死,也是個瘋老頭兒了。”


    趙老頭兒望著爐灶中的火光,瞄著眼去看空了的酒壺,發出沉重的歎氣聲,“唉,沒有了,沒有了。”


    “老頭兒?我麟叔頂多四九年華?”


    楚忘蹙了蹙眉頭,忽然意識到自己多想了,他抬起瞥了眼趙老頭兒,起身走了過去,將已打起瞌睡的知憶抱起,轉身走出,淡淡道,“老頭兒,你自個兒吃吧,這小丫頭我帶走了。”


    趙老頭兒沒有迴話,伸著舌頭去舔酒壺,待楚忘走遠,他才淡淡喃喃道,“熔爐重鑄之刀,嘿嘿,店家把這小子安排到我身邊,真是有些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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