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聲落下之際,四周鴉雀無聲,眾人心頭失望,帶著怨氣瞥了眼獨眼男子。


    獨眼男子緩緩的把錢袋子撿起,丟到桌子上,又從懷裏摸出大把的銀票,悠哉遊哉的轉動掌心中的桃核,淡淡的說道,“請開始吧,一把定輸贏。若是我輸了,這軒賭坊你也拿去,若我贏了,你就把吞到肚子裏的錢都吐出來吧。”


    “倒也是個爽快人,那這賭坊我就提前收下了!”


    衣裳華麗之人攬衣坐下,瞥了眼賭桌上的銀票,笑了聲,“你再壓上這賭坊,我倒是占了不少便宜!若是我加上這紫琉璃水煙鐲就剛好了。”


    說完此話,他將掌心所有的錢財推出,又從手腕處取下一個品質極佳的鐲子,嘶啞道,“本公子不愛占小便宜!”


    眾人臉上露出了驚異的表情,這紫琉璃水煙鐲看上去是女人才用得首飾,他們眼神怪異的偷瞟了幾眼那位衣裳華麗之人。


    “嗬,這是倒追本公子的女人送的,你們這副皮囊,自然是覺得有些怪異。這渡著金粉的出牆紅杏,各位想來也是沒有機會接觸。”


    衣裳華麗之人笑了笑,搖動手中的木盅,勾起嘴角,向眾人快速的掃視而過,話鋒一轉,“各位,還有誰要賭,機會可不待人!”


    四周的賭徒麵麵相覷,攥緊了手中的錢財,沒有一人發聲。他們默默地看了眼正在搖骰子的‘公子’,快速的搖了搖頭。


    “確定嘛?杜老板可是深知賭道,各位要錯過一個發財的機會了。”


    在眾人搖頭之際,其手中的木盅重重落下,盅內骰子彈跳發出‘啪啪啪’的聲響。


    眾人噤聲,他們可是跟著這位‘爺’連續贏了二十幾把,這要是貿然去賭,到時恐怕隻有錢出,沒錢進。


    “信一個人又怎會輕易的站在那個人的對立麵呢?嗬嗬,這位公子還嫌錢不夠多嘛?”


    獨眼男子似笑非笑的冷哼了聲,當木盅聲響驟停之時,他將麵前的錢全部推出,“買大,你開吧。”


    衣衫華麗之人輕輕的笑了笑,剛欲離開木盅的右手僵硬了下去,他盯著獨眼男人,右手順其自然的痙攣抖動起來,食指輕摸了下木盅,快速的移開。


    “嗬,讓杜老板見笑了,這賭注有些大,我手都繃到抽筋了,有些緊張。”


    他表情訕訕,看似有些拉不下臉。


    獨眼男子冷哼了聲,見對方隻是指尖輕觸了一下木盅,他皺了皺鼻子,並沒有懷疑什麽。


    “開吧,等待是件很難受的事情。”


    他揉了揉自己故意繃緊的右手,左手掀開木盅。


    “噝”


    四周之人隨著木盅被掀開,他們齊齊倒吸口氣,眼神玩味的在二人身上遊弋而過。


    木盅內的三枚骰子化作齏粉,平鋪在賭桌之上。


    獨眼男子陰霾著臉,攤開的雙手緩緩地攥緊,他抬起頭,死死地盯著衣裳華麗的‘少年’。


    “哎呀,骰子怎麽都碎了?”


    ‘少年’擰起了眉宇,故意拉長了嗓音,有些錯愕,“莫不是這骰子都是用來抽老千的?”


    “混賬東西,你是來砸場子的嘛?”


    獨眼男子一拳砸在桌子上,猛地站起,傾軋著自己的身子,湊近‘少年’,尖銳的說道,“看來這位公子是有點不懂規矩?敢在我這軒賭坊砸場子!”


    “杜老板說此話難道是不想願賭服輸?”


    ‘少年’的神色淡然,敲了敲桌子,“這開得可不是大,杜老板輸了。”


    “砰!”


    一把明晃晃的柳葉狀長刀紮入桌板之中,掀起桌子上的齏粉。


    獨眼男子單腿壓在椅子上,右手握住斜切入賭桌內的長刀,聲線嘶啞中帶著點咆哮,“輸了?你他娘的可以試著伸出手來?狗崽子,我倒想知道你有沒有那個膽子?”


    圍堵在周圍的眾人雙手抱胸,一副期待好戲登場的樣兒。


    雖然賭坊的杜老板曾在巨鯨幫做事,懂一些武道,可顯然一指掃過,能將木盅內的骰子震碎之人,也絕不是什麽泛泛之輩。


    “杜老板是覺得自己刀比別人快嘛?”


    ‘少年’抽出腰間的匕首,紮入木板之內,言語透著戲謔,“願賭就要服輸,自己腦子不夠用,還要賭!怎麽能怪別人算心機呢?這開的不是大,你就是輸了!”


    “你把手伸出來試試?”


    獨眼男子冷語,其身後圍上幾個仆役裝束的男人,擼起袖子。


    賭坊內安靜下去,靜謐的氛圍中透著淡淡的壓抑。


    ‘少年’在眾人的注視下,她莞爾一笑,緩緩地將右手伸向獨眼男子身前那一疊銀票。


    “嘎吱”


    刀鋒撬動長板,木屑從刀口處彈出。


    獨眼男子狠狠地瞪著‘少年’,把著刀柄微微向外拔,眼神變幻間沒有說話。


    “砰!”


    ‘少年’猛地縮迴手,右手攥住自己身前的錢票和紫琉璃水煙鐲子,其左手順勢抽出匕首,猛地一腳將賭桌踢翻,轉身一個縱躍,發絲如瀑布般散開。


    獨眼男子愣了下,瞥了眼從‘少年’頭發上抓落下來的紗巾,神色更加惱怒起來。


    “想剁本姑奶奶的手,你可以來試試!”


    滿頭黑發搖擺間,那位‘少年’抓住吊住火巽九龍燭盞的纜繩,她扭頭間,在燈火下巧笑嫣然,梨渦淺淺。


    “蘇圓圓,是你!”


    獨眼男子看清女子的模樣,大怒道,“我早該想到是你,也就你個野丫頭會裝扮成男人的模樣。”


    “你想不到是你傻,怪我喲?”


    蘇圓圓抓住纜繩,腳尖輕點,跳到二樓,翹起嘴角,戴上紫琉璃水煙鐲,揚了揚自己的手臂,露出得意的神情,“蠢貨,你有本事就上來抓我呀!”


    “想跑,讓你的親爹帶著錢來贖你吧。”


    獨眼男子仰頭看見蘇圓圓挑釁的嘴角,他欲要帶人趨步向前之時,站在閣樓上的蘇圓圓嘴角的弧度一揚,攥著銀票朝外拋灑而出。


    “錢錢”


    四周亂成瞬間一團,獨眼男子背後的眾人推著各自向前,攤開自己的雙手去抓洋洋灑灑的銀票。


    “你們好大的膽,這是老子的錢!”


    獨眼男子在混亂中大吼了聲,一腳推開身側的臃腫男子,惡狠狠的瞪著蘇圓圓。


    “哈哈,真是一群笨蛋!這天下哪有掉餡餅的事兒。”


    蘇圓圓衝著獨眼男子做了個鬼臉,將手中的匕首拋擲出去,化作一線寒光,斜切過纜繩的一端。


    獨眼男子被嚇了一大跳,他立馬屏住唿吸去看頭頂上的火巽九龍燭盞。


    上麵九個玲瓏剔透的燈碗出現了傾倒,絲許的燈油沿著碗口滑出,掉落在賭坊內的絲製帷幕上。


    “滾開,燭盞要掉下來了!”


    獨眼男子大吼,看著被斜切一端的纜繩還殘留著一線,他立刻推開身側的眾人,傾軋著自己的身體向後。


    眾人都忙著搶錢,在獨眼男子的聲音完全落下之時,他們才微反應過來,仰頭發現那火巽九龍燭盞已經搖搖欲墜。


    “噝噝嘭噗”


    纜繩斷裂,燈盞一下子就落了下去,燈碗碎裂之際,燈油潑灑而出,四周的絲織品一下子就著起火來。


    四周瞬時亂作一團,蘇圓圓站在閣樓上,看著尖叫咆哮的眾人,她拍了拍手,瀟灑的轉身,從樓閣的窗口處跳下,輕巧的落在長街之上。


    於此同時,街頭的另一麵,一位青衫少年背著把寬刀,牽著匹白馬走入城中,雙眼興奮的環視過四周,口中喃喃,“淮陽,我來了,但願來此,不會成為一個船家麟叔你在淮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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