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年的五一勞動節,並沒有放假。


    一度停滯不前的縱火案元兇自首,外三分局裏喜氣洋洋,隻有少數人仍然保持著冷靜。


    “多爺,您嘛去?”


    自覺沒什麽突出表現,知道駁殼槍一時半會拿不迴來,無所事事的何金銀瞧見多爺正腳步匆匆往外走,和整個外三分局的熱鬧氛圍相比,頗有幾分“逆行者”的氣勢。


    “喏~”多爺一晃手裏的抄錄本:“掃掃尾。”


    粗略翻看一遍,大多是之前被舉報人員的自證記錄,還剩下一小部分需要實地核查,何金銀他們這些天幹的最多的就是這種“跑腿差事”。


    “人都已經自首了,這又是何苦...”


    多爺連道兩聲“勞碌命”,轉身就走。這番“勤勤懇懇”的態度和之前大相徑庭,何金銀狐疑的追了上去。


    “又不是去尋歡,你願意跟就跟著吧。”


    兩人規劃好路線,一路走訪核查。中間還去過焦老頭當晚曾就診的醫院,登記表上清楚記錄著:“病人自四月二十四日上午十點半入院,掛葡萄糖鹽水。留院觀察二十四小時,於次日中午出院。”


    其它幾處情況大差不差,要麽有多名人證、要麽有記錄在冊,一圈下來,白忙一場!


    再往迴溜達時,多爺眉頭不展,一副怏怏不樂的樣子。


    被何金銀幾次三番追問,這才勉強開口:“還記得集合那天我說過的話麽?我總覺著來自首這位...路數不對!”


    “不是多爺我死要麵皮、不肯低頭。瞧瞧這人之前幹過的行當,跑龍套、賣膏藥、作茶壺、當車夫...對不住,沒有捎著您的意思。停車場一百多間倉房,僅憑幾次外圍勘察,就能精準挑中地方?”


    “他怎麽就知道哪間倉庫裏囤積有迴絲、棉紗、潤滑油?出首理由也不夠充分,真要是隻有這點兒膽識,他絕燒不出那麽大一場火!”


    何金銀雙眼亮晶晶的:“您是說...”


    多爺一挑下巴頦兒,語氣傲然:“即便縱火的真是他,一定也有內鬼指路!更大可能,就是一個被推出來的替死鬼!要麽有把柄、要麽給足了安家銀子,心甘情願的出首。這種套路,多爺我小時候就見過!”


    何金銀一扥他胳膊肘:“走!咱...”


    被多爺一把掙開,他嫌棄的拍了拍衣袖:“又想當出頭鳥不是?真當專案組裏沒能人?瞧著吧,到不了明天,那小子一準兒得漏底!所以說,交派下來的活兒,該幹還得幹...”


    “榮哥兒,人得拎清楚自個兒分量。專案組裏現在就三類人,剛進城的、遺留下的、新選拔的。你、我,都在考察期間。凡事別衝那麽前...搶了人家風頭,往後你還想不想幹了?”


    隨即背著手往迴溜達:“記住嘍,如果你隻想查案,成敗在案裏。如果你想借此進身,成敗在案外...”


    聽著多爺的絮叨,何金銀倒是很能理解他這種“躺平”的心態。


    兩個月時間,也足夠這老油條摸清自己底細。如果自己不是他口中的“第三類人”,或許,今天壓根就不會有這番“肺腑之言”。


    此時的外三分局審訊室內,情況也確如多爺所想那般。


    “嘭!”


    拍打桌案聲將唯唯諾諾的牛言斌嚇得一哆嗦,這番反應落在工作人員眼底,疑色更甚。


    “據你之前交代,大火燃起前約三刻鍾潛入現場,先在那裏灑上火藥和柴油,然後根據預定的提前量點燃了棒香...棒香哪裏買的?”


    “香、香燭店。”


    幾乎是話音剛落,審訊員就繼續追問道:“哪家香燭店?”


    “就我家附近...胡同口第、第...第四家門臉。”


    下一個問題立馬接上:“多少錢?”


    牛言斌就是一愣神,下意識往斜上方瞅了瞅,思索半天才擠出一個答案,可緊隨其後的,是更多的作案細節。


    “柴油在哪兒買的、價格多少?”


    “案發當晚的天氣如何?風往哪邊吹?”


    “前四次去窺察現場,伱都見過誰?見到的那人個頭高矮、穿什麽衣服?記不住?那...人數和時間總該記得吧?”


    連珠炮般的發問讓這位“自首者”麵露窘相,細節問題經常一問三不知。到後來,自知漏洞百出、說多錯多的牛言斌幹脆選擇閉嘴。而這種看似堅決、實則變相默認的態度,等同於“自證”自己就是一隻替罪羊。


    直至黎明時分,仍舊埋頭不語的牛言斌被暫停審訊,誰也沒注意到,被“攻心”整晚的牛言斌在走出審訊室時,眼底竟然露出一抹解脫和釋然。


    等到何金銀上午交接班時,外三局看守所傳來消息:自首者牛言斌...自縊身亡!


    他第一反應就是——多爺,神了!這種敏銳的洞察力,讓他第一次對查案、破案產生了興趣。


    和之前那幾次斷掉線索不同,牛言斌的死,恰恰給專案組指明了方向。


    一張大網就此羅開,對牛言斌生前的社會關係進行全方位排查。凡是與牛言斌有過關係的人,都被羅列其中予以查摸分析——尤其是與他有交集的電車公司南廠工人。


    何金銀等人再一次忙碌起來。與之前秘密調查南廠嫌疑名單那次不同,這一次眾人鬥誌高昂,深挖一條線索,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焦老頭也再一次進入眾人的視線,據目擊者指認,曾在一間旅館內見過兩人吃酒,有一位登記信息為南方米商的“莫先生”作東。


    隻這兩個名字關聯在一起,所有人都察覺到:牛言斌的自首正是為了掩護已經被注意到焦老頭!


    至於他當過兩次“護身符”的病曆,不過是他玩的一手“障眼法”——二十四日在醫院掛上鹽水後,不久就溜了出來,為了讓人給他做證明,他還塞給了當值護士一枚金戒指。


    這讓何金銀頗感喪氣:如果當時查證的仔細些,駁殼槍這會應該已經登記到他名下了...


    一副滂病腔的焦老頭麵對鐵證,軟癱在地。不斷哀求著能讓他自己“主動坦白”,爭取“寬大處理”。


    原來,他不僅僅曾經當過漢奸,北平光複後,本著“有奶便是娘”的原則轉而投靠敵特,奉命“長期潛伏”。所謂的“營救地下工作人員”也不過是為了獲取好感、躲避審查的手段。


    傅今為的“小動作”早就落在他眼中,借此迷惑眾人視線。牛言斌也不過是他察覺到危險後,由“莫先生”威逼利誘,出麵頂罪。


    至於那位神秘的“莫先生”,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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