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岐封妃的消息傳到長禧宮,太後倦意稍褪,坐直了身體。


    “儷妃?”


    兩字輕聲傳出,似問非問。


    傳話的小太監低著頭,“迴太後,是。”


    “情投意合,對偶成雙。”太後微微皺眉,片刻,逐漸鬆開,“既然皇帝在意,哀家也不能輕待。從私庫中挑些好東西送過去吧。”


    小太監聽令退下。


    服侍太後多年的姑姑一眼看出主子情緒上的不對,暗示宮人離開後,傾身跪在太後腳邊,一邊為太後捏腿,一邊低聲問道:


    “娘娘擔心陛下對那位用情?”


    太後點頭,“哀家現在越來越看不懂皇帝了。依照如今的局勢,梵家女兒如何能但得妃位?”


    姑姑不敢妄言朝堂,低聲撫慰太後。


    “娘娘看著陛下長大,還不了解陛下的性格。陛下自小聰慧,多年來恪禮守心,何曾做過什麽錯事?如今陛下這般做,自然有陛下的道理。”


    “就算陛下對梵家女用情,不過一個四妃之外的妃位,未來還有四妃、貴妃、皇後壓在頭上,娘娘也無需擔心。”


    太後長歎一口氣,“你說得對。”


    隻是思緒間,眼中的愁緒越發凝重。


    她的兒子,她當然是了解的。


    正因為了解,才放不下心。


    明光殿。


    梵岐斜靠在貴妃椅上,指揮係統調出世界背景。


    時間線發展到現在,世界背景的內容豐富了許多。


    世界背景圍繞原主的平生展開,但從未來的一些事件中梵岐發現,那個被發配到的邊疆的譽王從未放棄過謀反。


    揪到一個眼熟的名字,梵岐眉頭微挑,看得更認真了些。


    梵若。


    結局是——


    嫁給了新帝,成為當朝皇後。


    而這個新帝,正是譽王。


    梵岐眉頭皺起,想起那日在丞相府中見到的女人。


    珠玉堆砌在頭上,鮮豔的著裝和完全不符合身份的言行舉止使人眼睛格外不適。


    渾身上下充斥著成為人上人的氣息,卻又一點不願意委屈自己。


    據說,是相府剛找迴來的庶小姐。


    那是如何與譽王產生聯係的呢?


    總不是原主那不死心的爹吧?


    梵岐關了背景麵板,神識剛從係統空間出來便發現不對勁。


    “誰?!”


    梵岐故作受驚道。


    隱藏在暗處的影衛聽到梵岐驚恐的聲音,對視一眼,紛紛蓄勢待發。


    引起影衛注意的人並未出現,隻是光影閃爍間,隔開內殿與外殿的屏風上,狠狠插進一根帶著白紙的銀簪。


    影衛們隻看見他們那位新封的儷妃娘娘在看過白紙後臉色大變,猛地收緊掌心,將白紙揉成一團。


    白紙上寫了什麽?


    “陛下恕罪!距離太遠,臣並未看清白紙上的內容。”


    宴清宮,影匕彎腰跪在地上,一一稟報在明光殿所看到的一切。


    影匕明顯感覺到他說完後,陛下的情緒起伏。


    “有書信送進來,卻見不到送信的人?甚至在儷妃說話之前,你們並沒有發現任何異動?”


    施頌啟唇,明明隻是簡單複複述當時的場景,影匕卻聽得冷汗直流。


    雖沒有厲聲指責,可影匕卻覺得陛下的每一句話都在說:


    無能。


    然而施頌隻是在好奇送信之人到底是誰,竟能逃過影衛的眼睛。


    梵岐的武功他未親眼見識過,據暗衛的稟報,能片刻方寸間殺人於無形,想來不會差。


    影衛的能力是他親自培養的,許多禁衛不能做的事都是暗衛和影衛在操辦,為他鋪平不少道路,更是不容置疑。


    到底是什麽人,竟能在眾多影衛麵前出入若無人之地?


    從前他從未聽說過。


    施頌鬧鍾飛快閃過一個猜測,半晌,被按下去。


    “繼續盯著。”


    “是。”影匕領命退下。


    明光殿中,係統看著梵岐的一係列迷惑性操作,默然無語。


    【宿主,你微微動手把暗處的影衛嚇得半死。】


    什麽受驚?什麽白紙?什麽送信之人?


    全是宿主自導自演的!


    梵岐勾唇,【你懂什麽?】


    扶了扶鬢間的發叉,梵岐站起身端起貴女的儀態,輕飄飄揚了揚手中的銀簪和白紙。


    【走了。本宮現在要憑著這張白紙在阿宋麵前賺好感度了。】


    梵岐左腳剛踏出宮宮門,抬頭便見著太監服的人匆匆忙忙跑過來。


    “參見儷妃娘娘。長禧宮來人,太後娘娘想見娘娘。”


    邀功中斷,梵岐止步,換了個方向前往長禧宮。


    【怎麽迴事?】


    係統查了查,道:【純屬無妄之災!太後本來已經不在意宿主被封妃的事了,誰料無意間聽見幾個宮人嚼耳根,正是關於宿主的,還是決定敲打敲打您。】


    【宮人?】梵岐可不信有這麽巧的事情。


    【沒錯,是譽王安排的人。】


    【封妃的聖旨下來還沒一天時間,消息傳沒傳到譽王耳中都是個問題。】梵岐懷疑道。


    但這點小事係統還不至於出錯,靈光一現,梵岐問:【譽王在京城?】


    【是的。】


    嘴角抿出明顯的弧度,梵岐眯眯眼,手指微動,一道閃電劈過去,【這麽重要的消息,你怎麽不等譽王造反再告訴我呢?!】


    係統熟練地吐出一口煙霧,心中腹誹:


    有沒有可能係統也是剛剛查到的?


    梵岐撇開係統,獨自思忖著。


    剛才刺客那一出是他無中生有,故意創造與阿宋建立信任的機會。


    可這次譽王是自己撞上來的。


    原本沒打算先對付他。


    既然譽王那麽著急,那他便先給阿宋一個誠意。


    到了長禧宮,梵岐按照宮規見禮,神識卻高居半空中打量著坐在上方的太後。


    在護國寺時,他曾見過太後一麵,隻是當時並未放在心上。


    經這一遭,梵岐覺得東嶽這個勞動力還是用得上的。


    他記得,太後對那笑裏藏刀的插足者可是尊敬非常。


    太後眼神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半晌,輕輕抬手,賜了座。


    從勾心鬥角的後宮中一直活到現在,太後怎會不知有人故意安排宮人在她麵前嚼舌根。


    至於幕後之人是誰?


    無非是某個能因此獲利的達官顯貴。


    但她並不能徹底放心。


    她的兒子的江山還未徹底坐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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