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看官,讓我們把視線拉迴大明帝國的中心,京城。


    ~


    今年冬的第一場雪,定格在永昌三十年二十一月初四的早上。


    雪後的天格外晴朗,也並不是那麽的寒冷。


    帝國西域的波瀾完全沒影響到這兒,它繼續彰顯著大明帝國的無上威嚴還有天子腳下的富足。


    ~


    剛下過雪的午後,朱允熥一身便裝帶著兒孫們,漫步在宣武門外。


    “爺爺,這雪好涼呀!”


    “哇好軟呀!”


    “嗬嗬!”


    在剛下過雪的地上,幾個從未見過雪的小皇孫激動的嘰嘰喳喳。


    “看著點兒別摔嘍!哎你們護著點別讓他們跑,地上滑著呢!”


    朱允熥一邊笑,一邊對侍衛們吩咐,“讓他們把帽子耳包手套都帶好嘍”


    在他身後,皇太子朱文奎微微在前,越王朱文圭鄭王朱文在,等皇子藩王們在後。


    見老爺子眼睛一直落在那些皇孫們身上不肯挪開,皇子藩王兄弟們無聲微笑的同時也對視一眼。


    他們小時候,老爺子可沒這麽稀罕過!


    “嗬嗬嗬!”


    朱允熥穿著短毛的紫貂鬥篷,背著手看著眼前一堆鬧騰的孫子們,臉上還堆滿了笑。


    他微微笑道,“這也就是咱家!這要是尋常百姓家,這麽多兒子,哪養得起呀!”


    話音未落,李景隆在身後接口,“就算養得起,也夠愁的!”


    說著,指著那些皇孫們,“一個兩個三個都要娶媳婦蓋房子!要真是尋常家,一輩子省吃儉用那點家底,都給填補嘍!”


    “哈哈哈!”朱允熥大笑,“何止填補?我要是個尋常人呀,棺材本兒全拿出來都不夠!哈哈!”


    忽然,街角轉彎處,一陣歡快的嗩呐聲響。


    嗒啦啦啦嗒


    緊接著一隊樂手帶著長長一隊送親的隊伍,護送著一台花轎迎麵而來。


    “別玩了!”


    朱允熥對孩子們招手,“站邊上。”


    說著,帶著一眾兒孫站在了街邊,目光看笑的看著那支送親的隊伍經過。


    “諸位”


    隊伍路過的時候,自有人上前,給這些讓路的人拱手作揖道謝,“多謝多謝!”


    同時還抓了兩把喜糖,塞進幾個小皇孫的手中。


    ~~


    “皇祖父,又是成親的!”


    皇孫朱遵鑰抬頭道,“咱們這一路看到好幾家成親的了”


    說著,他頓了頓又問道,“孫兒聽說,北方的百姓喜歡冬天結婚,這是為何呀?”


    “這個嘛”


    朱允熥沒想到這孩子問出這樣的話,一時有些不知怎麽迴答。


    “小爺!”


    李景隆在旁笑道,“北方人都喜歡冬天辦喜事,是因為冬天太冷,要想辦法熱鬧熱鬧!”


    “這話說得對,說的好!”


    朱允熥笑笑,看看街上的行人,忽有些感慨,“你還別說,我怎麽感覺今年的街麵格外熱鬧呢!”說著,指著遠處城門外人群擁擠的大集,開口道,“往年都是十二月,臨近年關了才有集呀!”


    “這都是托您的福嗎?”


    李景隆又笑道,“這個月末是您的萬壽,您萬壽之後就是年底您萬壽是普天同慶萬國來朝,過年是天下百姓闔家團圓。您看看這倆大喜的日子挨著了,咱們京城想不熱鬧都不行!”


    說著,繼續笑道,“前邊不遠的廣濟寺更熱鬧呢!哎喲,那人都水泄不通的。”


    “走,走!”


    朱允熥笑著擺手,“那到廣濟寺那邊去看看!”


    說著,他好似想起了什麽,迴頭看了皇太子朱文奎一眼。


    而此時,李景隆又笑道,“老爺子,諸位少爺,今兒老漢我鬥膽請個麵子成不成?廣華寺那邊有個羊湯館子特別不錯。下了雪就是冬,冬天必須吃羊肉和羊肉湯,中午我做冬!”


    ~~


    “你這好似有心事?”


    一行人再度前行,朱允熥和其他兒子們拉開距離,對著太子朱文奎低聲問道。


    “兒子是擔心西域的戰事!”朱文奎也低聲迴道。


    “沒有壞消息就是好消息!”


    朱允熥微歎,“為君者要沉得住氣,仗自有前方將士去打,勝敗也是兵家常事!咱們在後麵幹著急沒用!胡亂指揮更要不得!”


    朱文奎馬上道,“父親教訓得是,是兒子有些浮躁了!”


    其實他不是浮躁,而是緊張。


    現在大明帝國的擔子就在他的肩上,前些日子關於西域戰事的朝會,又是他親自定下的方略,且讓張振宗主管西域全局,他怎能不緊張?


    ~


    說話之間,沒多少功夫,就到了宣武門外的廣濟寺。


    這邊其實原來算是比較偏僻地方,可大明朝遷都至此十多年了,外來人口的湧入本地人口的滋生,使的這些偏僻的地方如今也興旺起來。


    眼前的集市人頭攢動人潮洶湧,剛下的雪被腳踩得都有些化了,像是黑水一。


    “嗬!這人多的都站不住腳!”


    朱允熥看著接踵的人群笑了笑,目光忽落在了大集旁邊,一條長隊上,“這幹什麽呢?”


    “進寺裏進香的香客!”


    鄧平在旁低聲道,“廣濟寺要建寶殿,引得京城裏的百姓都來這樂捐來了!”


    說著,低聲道,“賊禿們黑心,一塊建寶殿的瓦片,最少樂捐兩塊銀元!”


    所謂的樂捐,其實就是買。


    香客信眾把自己和家人的名字,還有期盼寫在瓦片上,然後寺廟建寶殿的時候就用這些磚瓦。


    這就是一種花錢買寄托!希望自己的各種願望,在佛法的熏陶之下得以成真。


    “捐的人真不少!”


    朱允熥看著長長的隊伍說道。


    “這也是托您的福!”


    李景隆又湊趣道,“曆朝曆代,隻有太平盛世老百姓手裏才有閑錢求這個,要是不太平的年景誰顧得上這個?百姓日子過不下去,說不得功德箱都給他砸嘍拿錢買肉吃”


    “嗬嗬嗬!”


    朱允熥又是笑,“說的也在理!”


    正笑著,他笑容忽的一凝。


    就見前方,出現一個曾經未必熟悉的身影。


    “各位,不用上外麵花錢買香去!”


    “寺裏給大夥預備了,每人三支香!”


    排隊的隊伍前,幾名廣濟寺的俗家弟子,正在給那些信眾們發著佛香。


    最前麵的一名俗家弟子須發皆白,但周身收拾得極為幹淨,一身僧衣收拾得極其得體。


    “您拿好嘍!”


    “您歲數大,留神腳下!”


    “看好孩子,邊上就是大集,亂糟糟的什麽人都有!”


    這年老的俗家子弟一邊發著佛香一邊說著話,目光不經意流動,見到朱允熥時驟然愣住。


    “聽人說你這幾年醉心佛法”


    朱允熥緩緩走到那人麵前,“可是沒聽說你,當了俗家弟子呀?”


    “臣”


    那俗家弟子瞬間激動起來,臉色一片潮紅。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曾經的錦衣衛都指揮使,何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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