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街,煙火越發興盛。


    一條條街巷,一戶戶人家,一盞盞燈火,都在煙火中鮮活起來。


    初冬,本有些寒。


    但煙火氣,讓冬日之寒,開始消融.....


    ~


    “今年,好像還沒下雪...”


    走著走著,朱允熥忽然感歎道,“若是下雪時,萬家燈火齊齊點亮....人間,將是怎樣的美景呀?”


    他發出了了感歎,但卻沒得到迴應。


    迴頭看去,身後的侍衛們都如臨大敵一般,對著周圍虎視眈眈,用眼神把周圍每一個過客,都仔細的篩選一遍。


    “哎!”


    朱允熥心中暗歎。


    “皇上身邊,沒了我姐夫真不行!”


    鄧平見狀心中也跟著感慨一句,上前低聲道,“萬歲爺,要不咱們迴去吧,外邊的天兒涼!”


    “哎,京師裏頭,哪有熱鬧的地兒!”朱允熥停步,“你陪朕,少少的喝兩杯!太平奴,你別這麽繃著.....你在朕身邊這麽多年了,這張臉能不能改改,多笑多說話就不行嗎?”


    鄧平自動過濾到皇帝的後半句話,先是掃了一眼邊上的暗衛,又琢磨片刻,“崇禮巷那邊挺熱鬧的,挨著國子監麽,到了晚上一條街都是吃食....”


    “走!”朱允熥笑了起來,雙手揣在袖子裏,朗聲道,“看看有什麽好吃的!對了,先跟你說好,爺我出門可從來不帶錢...”


    ~~


    “謔...”


    一踏入這條街巷,朱允熥就笑著揮揮手,驅趕著鼻子尖上,那真正的煙火氣。


    煙熏火燎,聞著有些嗆人,讓人有些睜不開眼。


    烤的,炸的,燉的,熏的,煮的,蒸的.....滿街都是!


    “嗬嗬嗬!”


    朱允熥的心情好似開朗起來,依舊揣著袖子,毫無形象的晃悠著往前走,口中道,“以前老爺子在的時候,我們爺倆隔三差五就出來。那時候,京城裏哪有好吃的,我們爺倆門清....”


    鄧平聽皇帝提及往事,繃著的臉上也浮現出濃濃的笑意。


    皇帝那美好的迴憶,何嚐不是他的迴憶呢?


    老爺子還在的那些年,他經常跟著朱家爺倆走街串巷.....其實那些年,大明朝國庫的收入可遠不如現在呢!


    但那時候皇上臉上的笑模樣,可比這幾年,多多了!


    ~~


    “哎呦,後生!還往裏麵走呀!”


    朱允熥正走著,冷不丁被邊上一四十多的大姐拉住,且對他擠眉弄眼。


    “啊?”朱允熥微愣,“往裏麵走怎麽了?”


    “路過姐姐攤子了,你不....”大姐兒甩著水桶腰,飛個眼兒,“你不嚐嚐....”


    “嘿嘿!是嚐嚐老板娘你呀,還是嚐嚐別的.....”邊上幾個正在吃著餛飩都食客,忽然壞笑著說道。


    “滾滾滾,一邊去!”


    那大姐笑罵幾聲,又對朱允熥道,“大兄弟,這邊坐...”


    說著,竟然不由分說的拉著朱允熥的胳膊,走到路邊擺的小桌邊,笑道,“你們幾位呀?”


    朱允熥納悶,心中暗道,“沒說在這吃呀?”


    可是鄧平已經伸出手指來,“六個!”


    “哈哈!”大姐樂得差點蹦高,抹布都輪飛了,“趕緊坐,我火上架著豆腐丸子砂鍋呢!保準滾燙噴香!喝酒不?”


    “喝點吧!”朱允熥笑道。


    “六個大老爺們三斤酒不多!”大姐雙眼愈發明亮,“我再給你們切點鹵大腸頭,切二斤豬頭肉......你們一邊喝一邊吃,等一會喝好了,我接著砂鍋給你們下麵....”


    大姐這邊安排的井井有條,顯然是做生意的好手。


    邊上的食客起哄道,“哎喲老板娘,我們過來的時候可沒見您這麽能張羅!”


    “呸!也不看看你們自個兒的窮酸樣!”那大姐笑罵道,“哪有這位大兄弟長的排場!”說著,給了朱允熥一個媚眼,“等著...”


    說完,路過朱允熥時,還在他的肩膀上使勁的拍了拍。


    朱允熥,“......”


    鄧平,“.....”


    ~


    “大兄弟,你們哥幾個先喝著....”


    小吃攤子主打就是一個實惠,滿滿一碟子炒黃豆撒了孜然椒鹽,厚切的豬頭肉肥肉滿滿登登一大盤,邊上是蔥花芫荽醬油醋自己加....


    “砂鍋豆腐小心湯啊.....我在湯裏放了蝦皮子,鮮著呢!”


    老板娘大姐上菜的手很穩,手上也滿是老繭,跟她鮮活嬌媚的眼神形成鮮明的對比。


    朱允熥先低頭喝口湯,好!


    鹹香滑溜,順口!


    “酒!”他手指點點桌子,夾了一塊豬頭肉,對周圍的侍們說道,“都隨意些,敞開了!想吃什麽邊上買去!”


    他話音落,邊上攤子的老板就探頭過來,


    “這位大兄弟,我這剛炸的蘿卜丸子.....下酒可美呢!”


    “來!”朱允熥大聲笑道。


    這等街市做的都是小生意,他這樣一來就是六七個漢子還要連吃帶喝的,絕對是大生意。


    “餛飩要不要....”忽然,遠處另有小吃攤老板喊道,“三鮮餡的....不好吃不要錢.....”


    “餛飩就不要了,我們這有砂鍋....”


    朱允熥笑嗬嗬的開口,隨後不經意的一撇,瞬間愣住了。


    餛飩攤上,一個許久未見.....的人,赫然正坐在那。


    蹙著眉頭,神色有些複雜的看著他。


    然後,他們二人四目相對,你看著我,我看著你!


    ~~


    “皇....”


    鄧平正吃著豆腐,猛見皇帝站起身,顧不得口中的豆腐滾燙,咽下去站起身。


    “都坐,不許跟來!”


    朱允熥大步朝前,正色警告。


    六七步,就走到了那餛飩攤子邊上。


    而坐在那的人,一身書生打扮的人,眼神忽的閃躲起來。


    “好久不見啦!”朱允熥笑笑,拉過一個馬紮,直接坐在對方的對麵,“沒想到,你還是這麽喜歡吃路邊攤!”


    ~~


    “鄧頭,那誰呀?”


    一個侍衛,張大嘴低聲問道。


    啪!


    鄧平一筷子抽在那侍衛的腦袋上,然後眼睛一橫,盯著周圍的侍衛們,“該你們問嗎?”


    侍衛們馬上低頭,目不斜視。


    ~~


    “這都十多年了,你怎麽不見老?”


    餛飩攤邊上,朱允熥笑著開口。


    對麵人看著朱允熥許久,忽的一笑,“我本來就不老!”


    說著,揚起下巴,“吃餛飩嗎?我請!”


    “喝酒嗎?”朱允熥笑問,“我請!”


    那人又笑笑,“我怕你喝酒不是我的對手!”


    “拉弓射箭我不如你,但是喝酒嘛...”朱允熥笑笑,“你會劃拳嗎?”


    那人擼起袖子,“來來來,誰怕誰,真是的!”


    ~~


    鄧平對著外圍的暗衛們使了個眼神。


    片刻之後,那本來食客稀少的餛飩攤,頓時人滿為患。


    全是暗衛!


    一人叫了一碗餛飩,叫了點小菜,要了些酒,裝作真正的食客。


    當然了,真有食客要去吃餛飩,自然是被暗衛中的暗衛,暗中直接給提溜走了。


    ~~


    “慢迴身....給幾位兄弟加一道炒黃菜....”


    小吃攤大姐把一盆焦黃的攤雞蛋放在桌上,舉目時卻是一愣。


    “哎,我那大兄弟呢!”


    說著,站起身四處張望,然後看清楚了,撇嘴道,“我說人怎麽不見了?感情是在那邊跟小娘們喝上了!哼!男人,都他媽不是好東西!”


    “哼,明明是娘們穿著男裝,也不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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