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葛這人長相很是儒雅,一看就是學問精深、道德高尚之輩。


    曾經見過他幾次的漢儀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人看著很和氣,怎地居然會貪腐成了這模樣?”


    蘇越嗬嗬道:“這不奇怪,道貌岸然者並不少見,隻不過你還缺乏認識而已。”


    此時的漢儀英氣勃發,可卻少了些閱歷,所以才會這般的驚訝。


    蘇越緩緩的道:“人生而不同,有的人平日裏修路憐老,有的人看著氣質儒雅,讓人如沐春風……可當他們臉上的麵紗被摘取後,真麵目能嚇到你做噩夢!”


    來自信息爆炸年代的蘇越在教導著漢儀。


    “不可被外表所迷惑,麵醜心善者比比皆是……”


    漢儀點頭道:“是了,以前被查出貪腐的官員,大多都是相貌堂堂之輩,可惜暗地裏做的事卻是肮髒得很!”


    “不過無需失望。”


    蘇越起身拍拍漢儀的肩膀道:“當監察不力時,各種醜惡都會慢慢的出頭,這再正常不過了。”


    漢儀初觸政事,一下就被商葛的罪證給驚到了,心中有些不渝。


    “此等蛀蟲,當誅!”


    此時的龍朝對待貪腐的態度比較強硬,當然了,這也是漢平帝作為一代雄主的威信所致,否則像明朝那樣眾正盈朝的時候,官員們有的是辦法蒙蔽皇帝呢。


    等到了漢儀的老爹,漢宣帝的時候態度就有了些許的變化,他的心比較軟,當然也是威望不足以壓製滿朝官員,所以對待文官的態度也比較和氣。


    蘇越當然不奢望再能改變已經發生了的事情,隻是在漢儀這裏,他卻需要及早的熏陶。


    漢儀恨道:“怪不得我說光祿寺的飯菜幾十年不變,原來他們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啊!”


    好吧,這娃看來對光祿寺的膳食已經是深惡痛絕了。


    蘇越笑眯眯的道:“那還等什麽?在走之前,把這隻雞給宰了吧!”


    殺雞儆猴從來都是警告的最佳手段,漢儀心領神會的走了。


    書房裏的蘇越靜靜的坐著,想起嚴斌那篤定商葛一定能保住他的心思,冷笑道:“嚴斌,希望你這個冬天能過的不錯吧!”


    “掌櫃的,今日客人又少了一成。”


    嚴斌正想著晚點去一趟商葛家,把蘇越的威脅告訴他,好及早應對,聞言就怒道:“別拿這等事來煩我!滾!”


    想到皇帝要帶著漢儀出征,那麽……


    天高皇帝遠啊!


    嚴斌想勸苗遠趁著這個機會把天下樓給端了,等皇太孫迴來時,事情已經塵埃落地,難道太孫殿下還會為了個酒樓不給商葛的麵子嗎?


    至於蘇越,嚴斌搖頭鄙夷道:“不過是個勳貴之後,而且還是個被貶的勳貴,仗著自己會些廚藝就以為了不起,難道你還真以為皇太孫是個貪圖口腹之欲的人嗎?”


    在嚴斌看來,貪圖物欲的人是沒有資格繼承大統的。


    漢儀今天到了宮中,因為漢平帝一直在處理政務,所以他幹脆就到了皇後宮中去混飯吃。


    見到大兒子到來,皇後笑的連眼睛都看不見了。拉住他後,一迭聲的吩咐人去看看小廚房。


    漢琳也巴巴的看著漢儀問道:“大哥,蘇越可還忙嗎?”


    最近幾天皇後沒放她出宮曲,借口是蘇越要參加北征,家裏正忙著收拾行裝,沒時間陪她。


    漢儀心中有事,就敷衍道:“忙著呢!”


    漢琳噘起小嘴,拉著皇後的袖子就不依。


    皇後笑道:“罷了罷了,明日送你去一趟可好?”


    看到漢琳消停了,漢儀才問在邊上散發著慈祥笑容的皇後說道:“母親,我這裏有份供狀,您看看吧。”


    皇後笑眯眯的接過幾張紙,沒過多久,那臉色就變了。


    在供狀上,商葛貪掉的東西大到銀錢和虛構采買數量,小到家禽肉類不一而足,反正就沒有他不能貪的東西。


    蛀蟲啊!


    睜開眼睛,皇後就搖搖晃晃的想起身,漢儀急忙上前扶著勸道:“母親,這事還是交給我吧。”


    漢平帝處理這種事肯定是快刀斬亂麻,可皇後卻希望能不牽連其他人,因為有許多都是他的丈夫,漢宣帝留下來的,那麽矛盾就產生了。


    皇後欣慰的拍拍漢儀的手,猶豫道:“你皇爺爺怕是要清理光祿寺了!”


    漢儀問道:“目前,一個商葛必然不能獨自貪腐,難道光祿寺就不該清理一下嗎?”


    皇後苦笑道:“可終究太過了啊!”


    婦人之仁啊!


    皇後從小讀書,也就是被儒家教育包圍了,那些老師們都是曆經了好幾代帝王的寬鬆後,才造就出的文峰鼎盛之期。


    漢儀不服氣的道:“母親,可放縱和寬恕卻會助長這股子邪氣,長此以往,將國之不國了!”


    皇後想起自己以前為那些官員求情,最後反而是適得其反的經歷,就歎道:“也罷,此事你去和你皇爺爺交涉吧。”


    果不其然,當漢儀找到機會把供狀遞給漢平帝後,宮殿內的空氣仿佛都凝滯了。


    良久,漢平帝的目光從供狀上轉移開來,問道:“這些東西是誰給你的?”


    漢儀老老實實地道:“是蘇越。”


    漢平帝是擔心孫子給人利用了,聽到是蘇越,再一結合這件事情的來由,心中不禁生出了些哭笑不得的味道。


    合著為了你一家酒樓,你居然就想把整個光祿寺端了嗎?


    睚眥必報啊!


    不過這種性格漢平帝是喜歡的,所以他當機立斷道:“來人!”


    馬上有侍衛出來躬身聽命。


    “拿了光祿寺寺丞商葛!”


    漢儀有些好奇的問道:“皇爺爺,您為何不召隱龍衛呢?”


    等侍衛去了之後,漢平帝才教導道:“凡事不可倚重於一人,當分而治之。”


    這就是分散權利和牽製的意思,漢儀想起開國太祖皇帝殺心腹重臣的事件,心中有了些感悟。


    那可是一位丞相啊,權利很大,可這個權利卻讓他有些飄飄然了,最後生出了異心。但他麵對的是開國太祖皇帝,這位歷史上罕見的,以白手起家成就帝業的皇帝當然不會容忍,於是大案就爆發了。


    漢平帝看到孫子一臉的沉思,就說道:“若是你看重一人,必不可讓他置身於大權掌於一身之境地,否則……”


    當年那位丞相就是大權係於一身,被這甘美的權利給誘惑的想更進一步,最後隻能到陰曹地府繼續自己的大業去了。


    漢儀想起蘇越,嘴角浮起一抹笑意,道:“孫兒知曉了,皇爺爺,這就是您不肯重用蘇越的原因嗎?”


    漢平帝的表情愕然,然後抓起鎮紙,想想會砸破腦袋,又換了支毛筆扔下去,喝道:“趕緊滾!記得晚膳和朕一起吃。”


    看到漢平帝扔東西,大太監不禁上前了一步,可漢儀卻嬉笑著接住了毛筆,嚷道:“謝皇爺爺賞,孫兒先去母後那邊的小廚房看看,晚上孝敬您幾道菜。”


    看著孫子離去那矯健的步伐,漢平帝不禁露出了微笑,可等漢儀走遠後,那微笑就變成了冷酷。


    “查!徹查光祿寺!”


    ……


    商葛的家看著一點都不打眼,可當你走進後院時,才發現這裏的豪奢程度完全可以和鹽商們媲美。


    到了這裏,‘大舅子’嚴斌變得小心翼翼的,對著引路的丫鬟都是滿臉堆笑,生恐得罪人,影響自家妹子的地位。


    商葛剛下衙,兩個丫鬟正在服侍他淨麵。


    熱熱的毛巾敷在臉上,商葛不禁舒服的呻吟了一聲。


    揭開毛巾後,商葛皺眉看著嚴斌道,“你來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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