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莫彬麵前,小蕊有些心疼的看著這個半大不小的孩子。


    “你這個孩子,怎麽那麽不小心的。”


    小蕊讓莫彬張開雙手,看著那些被磨破的血泡,不禁皺眉說道。


    “蕊姑姑。”


    莫彬的眼睛更紅了,他把頭撇到一邊去,不讓人看到自己的窘態。


    “哎!你老師是怎麽想的我也不知道,不過總是為了你好吧。”


    小蕊一邊嘮叨著,一邊用一種透明的藥水給他的手心消毒,最後才是敷上了藥膏。


    “經不起就別硬撐啊!姑姑幫你說去。”


    莫彬梗著脖子說道:“不,不用的姑姑,我能行。”


    一個上午,莫彬就經曆了許多,他在這些莊戶中間,就像是一個異類,而異類往往是要被排擠的。


    半個時辰後,不用人叫,莊戶們就自覺的拿起工具繼續開幹,而莫彬就在其中,沉默的走到了河邊。


    .............


    一天半後,黏土已經足夠多了,於是鳳叔叫停了挖掘工作,莫彬此時覺得自己恍惚是重生了一遍。


    張氏看著被曬黑的兒子,眼淚止不住的流淌,而當她看到兒子掌心中已經開始結疤的血泡後,幾乎是身體都軟了。


    張氏看著這輩子唯一的兒子,她深信夫死從子的信條,而今她拉扯大的兒子居然和外麵的莊戶一個樣,讓她心中生出了些許埋怨。


    莫彬洗過臉,對張氏說道:“母親,您別擔心,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張氏淚眼婆娑,帶著些許不滿的說道:“可是……你的老師為什麽要讓你……”


    “母親慎言。”


    麵對張氏的愕然,莫彬毫不猶豫的說道:“母親,老師此舉飽含深意,我也有些悟了。”


    而等到了中午時,那些去填裝飼料的媳婦們都羨慕的說著自家最近的夥食變化。


    “那個白麵做得饅頭看著就像是王母娘娘的蟠桃,我家老幺孝順,家裏人人都吃到了,真好吃啊!”


    “少爺真是個善心人啊!咱們遇到這樣的主家真是福氣大了去了。”


    “是啊,要是誰敢動少爺一根手指頭,老娘我撕了他!”


    “……”


    馬蘇也在現場,他一邊把那些青儲飼料用鍘刀鍘成短短的,一邊聽著這些農婦的話,心中卻是有了些領悟。


    “老百姓不會管你是什麽龍朝還是荊朝楚朝當政,他隻會關心自己的生活,隻有當老百姓的生活好了之後,他們才會放眼去看天下。”


    蘇越用另一種方式讓莫彬見到了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這種效果比什麽書本都管用,莫彬覺得自己對那些古聖之理的認識更加的深刻了。


    “這段時間感覺什麽樣?”


    明天就是院試出結果的時間,蘇越經過幾天的折騰,也終於實驗出了他最滿意的成品,和莫彬站在田邊的土路上,看著那些莊戶們趁著空閑澆撒田地。


    莫彬的眼睛很亮,“老師,我在這段時間學到了怎麽和人相處,怎麽組織人去幹活來提高效率,還知道了怎麽幹農活才最省力氣,竟然發現那般多的奧妙。”


    蘇越滿意的點點頭,但他還是敲打道:“這還不夠,你還需要去了解這些莊戶的想法,知道他們在乎什麽,喜歡什麽,討厭什麽。”


    “而這些將是你以後施政的基礎,明白嗎?”


    莫彬明白了,他看著轉身離去的蘇越,感覺從未有過的充實和安全。


    第二天一早,蘇越早早的就起來了,和小蕊小玲兒一起吃過早餐後,就在外間等待著。


    不久,張氏和莫彬也來了。


    “多謝少爺了。”


    張氏的感激是真心實在的,她非常的清楚,如果沒有蘇越的拯救,說不得她們母子早已死在了京師的哪個角落裏了。


    而且蘇越雖然不教莫彬製藝,可卻把一些前人的筆記全都給了莫彬,這就相當於是一位無數舉人、進士,甚至是狀元郎在書麵教導著莫彬。


    要知道如果不是家變的話,蘇越早就可以入朝為官或者入伍帶兵了!


    “嫂子客氣了,快請坐。”


    小蕊含笑起身,用最適合的態度迎上了劉氏。


    “老師。”


    莫彬的心情有些忐忑,他擔心自己沒有考中秀才,那樣的話,他覺得愧對母親和老師。


    蘇越感受到了他的心情,就淡淡的道:“看來你的心性修為還是不夠,那就且幫他們搬運去吧。”


    土窯的燒製需要不停的添入原料,蘇越擔心人手,所以今天還有些人在那裏幹活。


    “少爺!”小蕊有些哭笑不得的提醒著蘇越。


    可莫彬卻老老實實的躬身說道:“是,老師。”


    莫彬去了,蘇越則是拎起魚竿去了涼亭那的河邊釣魚,把這裏交給了小蕊。


    小蕊迴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嫂子,這事實在是有些……”


    可劉氏在經過自己兒子的勸導後,卻是笑道:“蕊姑娘不用客氣,我懂少爺的用心。”


    莫彬近期的飯量很大,如果不是他參加莊裏的活計,每天得到三斤麵粉的話,那麽張氏還真養不起自己的兒子了。


    小蕊讓人奉上茶水後,才委婉的說道:“嫂子,少爺托我轉告您一件事。”


    張氏點頭聽著。


    “少爺說了,如果莫彬中了秀才,第一不許收取賀禮,第二不許收取投獻土地和奴仆。”


    小蕊這話說的十分的不好意思,作為老師,可蘇越居然想剝奪學生享受科舉成功的好處,這實在是太不著調了啊!


    張氏一怔,隨即就說道:“我聽他少爺的。”


    不管怎麽說,張氏始終相信蘇越不會害了自家的兒子,而且尊師如父,既然是蘇越的安排,那麽她也隻有受著。


    秀才犯事,一般是不能用刑的,除非你先革除了他的學籍。


    見到父母官可以不拜,稱老父母即可,如果有事情要找衙門的話,隻需要二指寬的紙條,上麵寫著治生某某某即可……


    而最關鍵的是中了秀才,莫家就可免了徭役,而且還免除了家中的糧稅,可以收納奴仆,考得好的話,還能從衙門領取些許錢糧,算是國家在養著你。


    “劈裏啪啦……”


    一陣鞭炮在蘇家莊的外麵傳來,正在挖溝的莊戶們都以為是哪家在辦喜事。


    可當那些穿著衙役衣服的人走進來後,大家都呆住了,先是想是誰犯事了,可漸漸的,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莫彬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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