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把刀放下,成何體統?”


    朱瞻基下了馬,眼睛裏立著,盯著三半大小子。


    可人家仨人卻好似沒聽著似的,依舊跟狼崽子似的,氣勢洶洶的,彼此死死的盯著對方。


    朱瞻基知道,這是打出兇性來了。


    吳鐸滿臉是血,曹睿兩眼烏眼青


    一時間他心中也犯嘀咕,有些打鼓。


    吳鐸得管他叫表舅他得管曹睿叫表叔


    那邊還有一位徐盼


    “把刀都放下”


    “您一邊去”


    突然,吳鐸反手握著手中的短刀,貓著腰腳步交替朝著徐盼那邊緩緩向前,“別崩您一身血”


    一見他這架勢,即便是從小就膽大包天的朱瞻基也倒吸一口冷氣。


    這死孩子是要搏命?


    到底什麽深仇大恨呀?


    老吳家人多多少少沾點不正常!


    “吳鐸”


    朱瞻基橫身,直接擋在中央,“老子再說一遍,把刀放下!”


    “嗬!”鮮血蒙住吳鐸左眼,使他臉色更加猙獰,“世子爺,先動手的是他們,先拔刀的也是他們,您卻讓我先把刀放下你這拉偏架也拉得忒明顯了吧?”


    這話,讓朱瞻基驟然一愣。


    而他身後的徐盼,則是忽然長歎,歸刀入鞘且拉住曹睿,“收起刀來!”


    曹睿不解,但餘光也看到,一隊內城侍衛,唿啦啦的從城門中開了出來。於是他恍然大悟,嗖的丟了刀,然後單手捂臉,慘兮兮的靠著徐盼,虛弱的站著。


    “哼!”


    吳鐸一聲冷笑,“呸!”


    一口帶血的口水,重重的吐在地上。


    ~~


    “這事,下官處理不了”


    襄城伯鄧平看著朱瞻基,正色道,“還是得禦前!”


    “嘖小孩打架鬧什麽禦前?您抬抬手”


    朱瞻基看著被眾侍衛圍起來的三倒黴孩子,低聲道,“就小孩意氣之爭誰小時候沒打過架呀?”


    “世子爺!”


    鄧平麵無表情,“你小時候打架動刀子?”說著,頓了頓,“萬歲爺已然知曉了,口諭讓下官來拿人的!”


    說到此處,又斜眼看看吳鐸曹睿等人,“走吧!進宮!”


    “這事鬧的!”


    朱瞻基瞅著一群人進了皇城城門,咬牙罵了一句,轉頭對身後的隨從說道,“去長春公主府上報信去麻溜的!”


    ~~


    “他媽的!”


    朱允熥站在樂誌齋二樓的窗口,遠遠的看著仨半大孩子走了過來,直接破天荒的罵了一句。


    這一句,讓邊上的朱高熾跟李景隆齊齊低頭,不敢搭茬言聲兒。


    好家夥,親外孫子跟私生子還有姑表弟打起來了


    這家務事誰能斷?


    “老爺子”


    鄧平走到樂誌齋門外,恭敬的低聲道,“人帶來了!”


    朱允熥暴躁的大聲道,“讓他們滾進來!”


    ~~


    “臣等叩見皇上”


    樂誌齋中,徐盼和曹睿低著頭,像犯錯的孩子一般。


    而那吳鐸,則滿臉是血的昂著頭,好似打了勝仗的將軍一樣。


    朱允熥本想叫個禦醫過來給他包紮,可一看他那桀驁不馴的臉,頓時又是火冒三丈。


    當下怒道,“因為什麽動手?”


    “迴老爺子”曹睿直接開口道,“臣等今兒奉皇太孫口諭在神武門外等著侍奉差事,在城門口遇著了吳鐸。他直接上來就出言不遜”


    “嗬!”


    吳鐸那邊瞥了曹睿一眼,不屑的冷哼。


    “他說什麽了?”朱允熥問道。


    “他說他說”曹睿頓了頓,忽大聲道,“他先是跟臣挑釁,要跟臣出城比劃”


    “哼!”邊上,吳鐸又是不屑的冷哼。


    “放肆!”朱高熾瞪眼,“你老實待著,出什麽怪動靜?”


    朱允熥也瞥了一眼吳鐸,而後看向曹睿,“你繼續說!”


    “是!”曹睿叩首之後仰頭,露出兩烏眼青來,“然後吳鐸罵盼哥兒,罵他”說著,把心一橫大聲道,“罵他姓什麽?爹是誰?爺爺是誰?”


    唰


    朱允熥的目光看了過去,就見徐盼深深的低頭,跪著的身子不住的顫抖。


    他心裏咯噔一下,強忍著怒氣再看向吳鐸。


    “他說的是真的嗎?”


    吳鐸直接道,“是!”


    “你”


    朱允熥直氣得心口生疼,怒道,“誰教的你”


    “臣正和曹睿說話,是他來插嘴的”


    吳鐸繼續倔強的說道,“所以臣才罵了他”


    “你放肆”


    砰,朱允熥一拍桌子,火冒三丈,“朕麵前,你都如此無法無天?”說著,咬牙道,“你還抽刀?還說誰不死在朕的皇城外,誰是小娘養的?還讓瞻基躲遠點?”


    “到底什麽深仇大恨?讓你非要下死手?”


    “呔!”


    說著,朱允熥掄起桌上的筆架,唿的扔了過去。


    哐當,玉製的筆架在牆上摔得粉碎。


    而從頭到尾,跪著的吳鐸眼睛都沒眨,更沒躲一下。


    “這小子真他媽尿性呀!”


    見狀,李景隆和朱高熾對視一眼,心中暗道。


    而朱允熥則是更怒,“杵著幹什麽?迴話!”


    “您要臣說什麽呢?”


    吳鐸開口道,“您認定了他們說的對,那還要臣說什麽?臣說的多,錯的也多!反正都是臣的錯,說不說又有什麽關係?”


    “你”


    朱允熥捂著心口,緩緩坐下,額頭冒汗。


    “萬歲爺”李景隆趕緊幫朱允熥拍著後背順氣。


    朱高熾則是再瞪了吳鐸一眼,“你要不好好說話,我現在就讓人把你扔進宗正府關小黑屋去!”


    吳鐸還要嘴硬,但張嘴之際突然發現,瞪著他的莊親王,目光之中帶有別的含義,且緩緩的對他搖頭,像是在勸著什麽。


    就這麽一個舉動,吳鐸那顆油鹽不進的心,忽的鬆動了。


    “老爺子您聽他們的!嗬!”


    吳鐸再開口,“是,是臣先挑釁的曹睿可臣和曹睿說話,跟他徐盼有什麽關係?臣和他都是公主之子,世襲侯爵之家,他徐盼算什麽?也配指責我?”


    “你說我抽刀?”


    說著,他看向曹睿,冷笑道,“你們先動手打的我吧?打不過我,是徐盼在背後偷襲我,用刀鞘砸我後腦勺,對吧?”


    “老爺子”


    吳鐸再大聲道,“就許他們打臣,不許臣還手嗎?”


    朱允熥心中更加惱怒,“那你就要下死手?”


    忽然,吳鐸又不說話了。


    “迴話!”朱允熥怒道。


    “還迴什麽?您讓臣還迴什麽?”


    吳鐸梗著脖子,帶著委屈說道,“曹睿為了徐盼一個外人先抽刀,就不許臣抽刀?”


    “他們打臣,不許臣打迴去?”


    “好好好!”朱允熥怒極反笑,“真好!你真厲害,你真有種!今日若不是瞻基攔著,你必要給他們來個血濺三尺是吧!”


    “皇上”


    朱高熾左右勸道,“您消消氣!”


    “吳鐸,我再警告你一次啊”


    豈料,吳鐸依舊是梗著脖子,“是,反正臣也豁出去了!既然錯,就錯到底!打一拳也是罪,紮一刀也是罪,那還不如紮他們一刀起碼自己心裏能痛快嘍”


    砰!


    朱允熥一拍桌子,怒道,“來人,把這個忤逆的東西!給朕”


    突然,鄧平從外跑進來,“老爺子,寶慶長公主,長春長公主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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