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胳膊底下夾的什麽?”


    朱高熾和李景隆,腳前腳後朝外走。


    出了乾清宮之後,朱高熾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問道。


    李景隆微微一笑,“啊.....家裏要蓋個溫泉別苑,特來請萬歲爺指正!”


    “是你家要蓋呀,還是你老小子拍馬屁給熥子的!”


    朱高熾心中腹誹一句,麵上卻笑道,“曹國公好大的手筆,一個別苑就占地三百畝!嘖嘖,所用的樣式還是前朝個宮廷樣式.....”


    李景隆微感詫異,“您是從哪看出來,是前朝宮廷樣式?”


    “這圖紙!”朱高熾昂著頭,“就是我自幼在北平的玩耍的獵場,是不是?”


    李景隆一怔,心說你死胖子眼神倒好!


    下一秒忽然低聲道,“世子,您說的地方那可皇家園林.....即便是前朝的也是天子園林,您自幼就在那玩?”


    說著,搖頭道,“當初燕王鎮守北平,其宮城隻是前元皇城的一部分呀,可不是全給了他呀!”


    隨即,又低聲道,“我跟您說,雖然這是陳年舊事了,但如今燕王已成勇毅親王......想必您也知道,禦史們說不定哪天吃飽了撐的,就開始翻後賬......”


    朱高熾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當初他爹是燕王的時候,整個北平城都恨不得是他們家的。別說前朝皇帝的獵場,就是前朝皇帝的皇宮,都是他家後花園。


    再說那時候老爺子在,哪個不開眼的敢跟老爺子說他兒子的壞話?


    可現在今時不同往日,封地沒了,老爺子不在了。他們朱家爺們,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如今那位皇帝,倒不會因為當年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給他們爺們找麻煩。


    可李景隆這話,委實有些惡心人!


    乾清宮門前耳目眾多,他倆這番做派不免落到有心人眼裏。也會通過這些人的口,傳到外邊。


    就這時,朱高熾忽然瞥見,戶部尚書張紞吏部尚書侯庸,兵部尚書茹瑺,通政司辛彥德,右都禦史嚴震直等人,朝著乾清宮走去。


    “我這剛出來,熥子就見他們?”朱高熾心中暗道,“熥子這是有事,故意不讓我知道?”


    邊上李景隆也看見這群人,臉上露出沉思的神色。


    見狀,朱高熾忽然有些幸災樂禍,“你拍,你記著拍呀!你拍得再好,熥子也不是事事都離不開你!”


    接著,朱高熾開口道,“曹國公,孤先告辭,明兒城外見!”


    ~


    乾清宮,君臣會議。


    朱允熥坐在寶座上,看著眾人開口道,“廣東承宣布政司使祁著在任上幾年了?”


    眾人都是被皇帝突然召集而來,都還在琢磨著為何事而來,不想皇帝卻開門見山。


    “迴皇上,祁著已經任承宣布政司使四年零六個月....”吏部尚書侯庸起身道。


    “朕看了一下吏部的考核存檔!”朱允熥低頭看看手中的奏折,“其人在地方上的官聲不錯,還頗有作為,是嗎?”


    群臣暫時沉默,但心中都在飛快的思索。


    皇帝這話,什麽意思?


    一省的布政司使乃是封疆大吏,這人到底為官如何,皇帝定然是比誰都清楚的,怎麽現在還問起他們了?


    而且,還一副好像皇帝不怎麽了解這人的口吻?


    “是!”侯庸是吏部尚書,開口道,“祁著在任上確實給廣東行省做了不少好事,修橋鋪路建設官學.......”


    不等他說完,朱允熥又道,“當時誰保舉的?”


    眾人頓時再愣!


    一省的布政司使,是可以保舉的嗎?


    當初人家本該進京擔任侍郎的,是給您的人讓位子,才去了廣東,您這就給忘了?


    但右都禦史似乎聽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


    嚴震直開口道,“臣還記得當初之所以選用祁著為廣東布政使,是因為他的嶽父,已故洪武朝老臣徐本,也曾擔任過廣東布政使......”


    徐本,這人朱允熥知道!


    當初番禺知縣道同被永嘉侯朱亮祖父子害死,就是這人給老爺子上書抱不平的。


    盡管永嘉侯該死,但他的折子,也是導致後來永嘉侯父子被老爺子讓人庸鞭子活活抽死的原因。


    “哈!”聞言,朱允熥心中笑道,“有個大海商舅舅,還有個開國之臣,做過廣東布政司使的嶽父!嗯,李至剛這迴是遇見對手了!”


    “這個祁著呀,朕是有些印象的!”朱允熥開口道,“洪武十八年的進士,官聲一直不錯,這麽多年也沒被彈劾過.....”


    說著,他話音一轉,“可是早上朕收到一個折子,上麵寫廣東布政祁著,挪用稅款,還指使門人勾結商人,壟斷商行.......”


    群臣都默不作聲,心中沉思。


    皇上說有人上了折子彈劾,那定然就是有人上了折子。


    可這不是什麽大事呀!


    即便是一省的封疆大吏被人彈劾了,也是正常。說他不法貪腐,派人去查就是了。


    若是查有實證那就處置,若是差無實證,那就讓他繼續為官!


    何至於單獨召見臣子,拿出來說一番?


    再說,廣東一項是相安無事的地方。


    如今新政正在江南鬧得如火如荼,讓大家夥提心吊膽的,怎麽又把廣東給提溜出來了?


    “雖是有人彈劾了,但畢竟涉及一省的封疆大吏!”朱允熥又道,“暴愛卿已去杭州,這間案子.......吏部!”


    侯庸忙道,“臣在!”


    “你暫且先看看這彈劾的條文,然後給朕擬個章程出來!”朱允熥笑道。


    頓時,侯庸腦中一片漿糊。


    皇上讓他來辦,但是沒說讓他查,而是說擬個章程?


    什麽章程?


    這事,處處都透著詭異呢?


    侯庸接過那本彈劾祁著的條文,打開一看落款....


    臣,廣東船舶課稅司使陳德文。


    “這人原先是應天府尹呀!犯了事被發配廣東的!”侯庸心中暗道,


    “也是皇上早在東宮時就信任的舊臣之一!”


    “皇上要讓陳德文擔任廣東布政司使?那也用不著這麽麻煩呀?”


    越想,他心中越亂。


    “廣東一省每年光是海關的關稅,就三百多萬現銀結餘.....這還是沒有全麵開海的情況下!”


    “據說,皇上有意在廣州修建四港.....”


    侯庸腦中亂紛紛的,餘光不經意的一撇。


    忽然發現身前,戶部尚書張紞的臉色有些不好。


    他猛然想起一件事。


    已故的徐本,也就是祁著的嶽父,好像跟張尚書關係匪淺?


    接著,侯庸心中繼續暗道,“自張紞做了戶部尚書之後,廣東一省的賦稅每年都是超額,而且都是提前押解到京師.......”


    “早在太祖高皇帝的時候,太下獨江南富庶。而從皇上在粵省設置船舶稅課司和張紞擔任尚書以來,短短幾年時間內,粵省已經能和浙地掰手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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