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我說怎麽今兒早上起來喜鵲就叫呢,原來是您來了!”


    趙石正坐在蓮花堂的後堂裏,透過窗子皺眉看著那些排著長隊,嘴裏無聲罵罵咧咧抓藥問診的人。


    他很是奇怪,為何那些夥計抓藥總是不給人多抓。為何這藥價,聽起來比往日高了許多。


    聽到張合的話,他還沒迴應,對方已笑著一陣風來到他麵前。


    張合深深鞠躬下去,笑道,“小人張合,見過小侯爺!”


    “掌櫃的無需多禮!”趙石側身,不受對方的全禮,糾正對方,“你別一口一個小侯爺的,在下不是什麽小侯爺!”


    “小侯爺謙遜!”張合點頭哈腰,虛扶著趙石坐下,笑道,“您來小店,真是蓬蓽生輝!”說著,又給趙石倒茶,“可是府上要用什麽?您看,還勞您親自前來,知會一聲小人就差人送過去了。小人這腿,天生就是給府上送藥生的。”


    “這掌櫃的,好像跟我家很熟?”趙石心中詫異。


    誰知,對方好似能看穿他心中所想的一般,繼續點頭哈腰笑道,“說起來小店能有今日,多虧老侯爺這些年的照拂。二十年前家父在京城開了蓮花堂,一個外來戶哪那麽容易。都是老侯爺,看我們爺倆還算踏實穩當勤快小心,所以格外照應著。”


    “這一來二去的,我們小店的名聲才起來.....”


    趙石最不待見的,就是這種好話連天滔滔不絕的人,當下冷臉,“二十年前,家父可不是大明的侯爵!”


    “他老人家那時候管著兵馬司呀!”張合笑道,“蒙他老人家看得起,各種跌倒損傷的藥,各種外傷,還有鬧災荒時候安撫城外的流民要用藥,都選了小店....”


    “二十年前,家父也不是兵馬司指揮!”趙石不耐煩,又懟了一句,“好話不用多說了,我還有事,趕緊抓藥!”說著,一擺手,讓書童把藥方送過去。


    “喏!”書童毫不客氣,“趕緊的!”


    這時,趙石又詫異的扭頭。


    怎麽自己的書童,對人家藥房大掌櫃這等有身份的人,口吻之中帶著幾分唿來喝去跟瞧不起呢?


    想到這裏他臉就拉下來,這可不是好家風!豪門下人奴仆,借著主家的名頭在外頭欺負人的事他也有所耳聞,可不想這種事,發生在自己家身上。


    但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趙石瞪了一眼書童,滿是警告之意。


    張合則是仔細的看著方子,“嗯,是昨日我們藥房的先生給看過的,沒錯!”說著,轉頭對身後小廝吩咐道,“告訴大先生,親自抓藥。另外,把剛收的那棵遼東三百年的山參,虎骨,靈芝都給裝上....”


    “且慢!”趙石越發不解,“不過是小二發熱的症狀,要人參靈芝和虎骨作甚?”


    “是給老侯爺還有夫人補身子的,是早就預備好的!”張合微笑,又對小廝說道,“對了,還有那剛配好的大蘇合丸,也預備著!”


    “你等等!”趙石都迷糊了,起身道,“你這樣.....我可沒帶那些錢!”


    “什麽錢?”張合眨眼問道。


    “藥錢呀!”趙石道。


    張合低頭琢磨會兒,抬頭笑道,“感情您還不知道?”


    趙石瞬間好似懂了,迴頭看向自己的書童。


    “家裏的藥都是他們蓮花堂給送的,好似還從來沒給過錢!”


    書童的話模棱兩可,趙石又看向張合。


    “小侯爺,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張合低聲道,“咱們這小店兒,靠的就是侯爺呀!”


    這下,趙石懂了,驚訝道,“我家的買賣....”


    說著,他馬上否定,心中已然明了。


    這家蓮花堂不是他趙家的買賣,但趙家絕對有幹股。


    “怎麽沒人跟我說過呀?”趙石心中暗道,“父親是不通經濟的人,應該不會弄這些吧。那是誰?是母親?”


    想著他心中煩躁起來,他在宮裏當差的,看到的東西和深宅大院之中的人看到的根本不一樣。


    “皇上最煩這些官商之事,家裏頭....糊塗,這不是犯錯嗎?若將來鬧出事,自家丟人就罷了,娘娘和太子爺都要沒臉!”


    他心中正亂糟糟的想著,蓮花堂二櫃騰騰的過來,出現在門外,低聲道,“大掌櫃的,還是您出來看看吧!”


    “怎麽了?”張合大怒,然後對著趙石又是和顏悅色,“小侯爺,您稍坐,我櫃上看看!”


    ~


    張合走出門外,見二櫃一臉跟死了娘似的哭喪著。


    “怎麽了?沒看我這伺候小侯爺呢嗎?”張合訓斥道。


    二櫃苦笑,指下外邊,低聲道,“今兒那些小鬼兒吃錯藥了,不要錢!”


    “嗯?”張合詫異的看過去。


    “說有人給咱們告訴應天府兵馬司去了,說咱們哄抬物價!”二櫃低聲道,“那把總過來,兇神惡煞的,讓咱們馬上退差價,不許抻著賣!”


    說著,指下自己的臉,“剛才幸虧我躲得快,不然一巴掌就唿上了!”


    “怎麽不唿死你!”張合罵一聲,拂袖超前走去。


    ~~


    “入你娘的,治病救人的玩意也他媽趁機漲價,就不怕生兒子沒屁眼,生閨女不能下崽兒?”


    一個兵馬司把總,站在前堂就當著抓藥的人罵罵咧咧,“趕緊都他媽的給老子把錢退迴去,別他媽找不自在。你們蓮花堂也他媽老字號了,怎麽淨幹這些缺德冒煙的事兒?”


    “官爺說得好!”


    “對,您就得治他們!”


    抓藥的百姓紛紛喝彩,都憤憤不平。


    “這位,在下是大掌櫃,怎麽了?”張合走到前麵,拉著把總到了一邊兒,輕聲的說道。


    “怎麽了?你說怎麽了?跟我裝他媽什麽糊塗?”把總雖是罵,可也知道眼前這位是有身份的人,且得到了上司的提醒,也不願意太過,低聲道,“有人告你們了!”


    說著,又指點道,“哄抬物價,你當是小事?趕緊,把錢退了!”


    “這.....”張合笑笑。


    “你當我跟你開玩笑呢!”那把總瞪眼,“被他媽給自己找病啊,告訴你,也就是你,我給你留著臉呢,換旁人我直接上枷鎖,大明律你沒看過?”


    “是是是,您說的是!”張合也是能屈能伸的人,知道閻王好過小鬼難纏的道理,也不願意和這把總計較,手腕一抖,一張五十塊的銀票就塞到把總的掌心,“您辛苦,拿著喝茶!我也不大清楚這裏麵的事,想來是下麵的夥計自作主張,迴頭我好好收拾他們!”


    做買賣的就不能和官兒頂著來,兵馬司的把總芝麻大小的官兒,可是卻管著街麵,想找你麻煩你根本躲不過去,再說現在還犯在人家手裏。官麵上人家代表應天府,人家是朝廷命官。私下裏,人家隨便找幾個滿身膿瘡的地賴子,天天來這蓮花堂晃悠,買賣也不用做了。


    而作為大掌櫃,這些人情世故不打點好,這種小事一個勁兒求背後的恩主,那他這掌櫃也不用做了。


    “別他媽來這套!”把總說著,還是把錢不動聲色的順袖子裏,“趕緊的,場麵功夫做好了!”


    說著,誰知他忽然又想起了什麽,馬上把銀票塞了迴來。


    “你少來這個啊!我是奉命辦差,大人交代的話,不能含糊!”說著,掃張合幾眼,“不用我在這盯著吧?”隨即,冷笑,“你是不是沒把我這把總看在眼裏啊,你但凡是個明事理的,剛才我一來,你就該出來給個交代!”


    這是嫌少!


    張合心中冷笑,對這種小官,可以給好處,可以給尊重,可以捧臭腳,但也要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


    “看您說的,我不是不出來,剛才這不是小侯爺來了嗎,我得在裏麵招唿!”


    聞言,兵馬司把總眼睛立起來,神色不善的說道,“嗬,哪家的小侯爺?京城裏侯爺多了去了?也不是隨便哪個侯爺能管著應天府的辦差的?”


    “您不知道,就承恩侯!”張合笑道,“趙家的小侯爺,大公子!”


    “誰?”兵馬司把總頓時張大嘴,看了眼後堂,“那位,在後邊?”


    “嗯!”張合點頭道,“他們府上的藥,都是小店供的。這些年,我這生意也是老侯爺照應的,您不知道?”


    這話說的就有技巧了,既表現出了他蓮花堂和承恩侯的幹係,又不俺麽明顯。做買賣的人,不能滿世界嚷嚷背後的恩主是誰,那樣等於自尋死路呢。


    “哎呦喂!”兵馬司把總一拍大腿,“趙頭兒家的小侯爺在呢!”說著,邁步朝裏麵搶,“我這把總還是當年趙頭兒給的前程,不行,我得去給小侯爺磕個頭去!”


    說著,迴頭對張合道,“漲價的事,府裏大人交代的,多餘的我也不知道。這麽著,我既然來了,你麵上過得去。我也知道,你們做買賣的不容易!”


    “好說好說!”張合攔著他,“您磕頭就不必了,我們家小侯爺也不願意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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