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想抬起頭,卻不想她的手臂突然抬起,一把摟住他的脖子,楚慕不妨,被她拉得歪倒在她身側。

    楚慕勉力撐著床沿才險險沒有掉下去,嗬,睡著了還作怪!他的大手扳著她細細的手腕想把她拉開,可是她抱得真緊,死死不肯放手,腦袋還往他胸口蹭了蹭,含糊不清地說道:“媽,讓我……再睡一會兒……”

    因為靠的太近,清新幹淨的少女馨香將他整個淹沒,楚慕有些哭笑不得,她這是什麽怪癖?睡覺的時候居然還這麽不安分,又摟人又說夢話。

    “小傻子,快點醒醒……”他低頭,大手輕拍她的臉頰,他的姿勢實在高難度,隻靠一隻手、一條腿支撐著,處於掉與不掉的邊緣,再不叫醒她,他的手都要撐麻了。

    誰料喬葉不僅不動,反而得寸進尺抱得更緊,小腿架起來,猛地一蹬,“咚”的一聲,楚慕的腿被她踢了下去,他上身失去平衡,一頭栽向床下。然而,踹了他的那個罪魁禍首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摟著他不肯放,被他掉落的身子這麽一帶,也隨他一起滾了下去。

    眼看著她的腦袋就要撞到地上,楚慕一急,大手摟著她的腰,迅速翻了個身,給她當起了肉墊,自己的頭卻撞到了床柱,疼得一聲悶哼。

    這麽一動蕩,喬葉終於醒了。

    她睜開眼睛,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兩人對視著,喬葉皺著眉頭仔細辨認他是誰,突然“啊”地一聲尖叫,她從他身上彈跳起來,指著他結結巴巴道:“你……你……你怎麽會在這裏?我……我……為什麽……你……”

    她低頭看了看,中衣的衣帶散開了,她的肩膀裸露在外麵,頓時惱羞成怒,一拳打過去:“你這個登徒子!色狼!混蛋!”潑婦一般罵他。

    楚慕早有防備,大手一把包住,順勢坐了起來,眉頭蹙緊,瞪著她:“小爺應該說過,你的小爪子別想再撓到爺身上!小爺是登徒子?你還是女痞子呢!打人、罵人、喝酒,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你不是女痞子是什麽?”有臉罵人,要不是她,他至於撞到腦袋嗎?

    鬆開她的手,楚慕揉了揉被撞痛的後腦勺,喬葉已經跳起來,離他好幾步遠,防備地看著他,一邊找衣服。

    楚慕抬頭瞪她:“跑什麽跑?要身材沒身材,要個子沒個子的小丫頭片子,你以為小爺會把你怎麽樣?過來,扶我起來!”他的聲音很大,實在是被她氣到了。

    喬葉也氣得不輕,根本不理他,咬著牙

    穿好衣服,拉開繡房的門,卻猛地後退一步,聲音詫異且顫抖:“離……離王殿下?”

    楚慕拿她沒辦法,隻好自己起身,追過去,聽見她的話,又看到楚離直直地站在門口,臉色如冰,他不由地開心起來,上前一步摟住喬葉的腰,親昵地笑道:“小東西,你跑什麽跑?衣服還沒穿好呢!”曖昧滋生,引人遐想。說完又低頭溫柔地替她係好了腰帶,再將她腰間有些褶皺的衣服展平。

    喬葉呆了呆,反應過來,一把將楚慕推開,不知所措地對楚離解釋著:“殿下,不是的,不是像你想的那樣,我……我們……”她急得想哭,楚離肯定是誤會她和楚慕了……

    楚離麵色如霜,紫瞳幽深,立在那裏微抿著唇,隻覺得腦袋空空。不想再逗留,陡然轉身。

    “殿下!”喬葉大急,跟過去,急匆匆地一把扯住他的衣服。

    楚離頓住腳,看著鑲金白玉袍上的那一隻瑩白小手,她攥得有些緊,十分用力。

    順著她的手臂看向她的臉,頭發散亂,微咬著唇,張了張口,欲說還休……心裏的失落頓時被憐惜取代,楚離彎了彎唇,牽過她的手,握在手心裏:“去洗個臉。”

    拉著她大步往水房的方向走,這裏的格局,他很熟。

    喬葉低下頭,任他牽著她,心裏怦怦地跳,他這樣是不是代表著,他相信她並且不生氣了呢?

    他不生氣就好。其它的,她管不了那麽多了。

    兩人走遠,角落裏的賞心正想上前去安慰楚慕幾句,卻陡然發現剩下的那個男人,他居然在笑——

    楚慕斜斜倚在冰冷的牆壁上,笑得邪肆張狂,一臉的玩世不恭、滿不在乎,仿佛所有人的悲傷或者痛苦都與他絕不沾邊,他生來就該是沒心沒肺的紈絝子弟的化身。

    笑了很久,臉都有些僵硬了,楚慕這才低頭拍了拍玄色衣衫上沾染的灰塵,後背剛剛撞到了牆上凸起的鐵釘,好像是流血了。然而想好他穿的是玄色衣衫。

    玄色真是一種很有趣的顏色,像黑色,又不是黑色,有些陰暗,又帶點光亮,可以隱在黑暗中,也能夠行走在光亮處。最有意思的是,如果受了傷,就算沾染了血跡,除了自己知道,其他人單從外表上什麽都看不出來。

    多好。多安全。

    他的步子很穩,一步一步走出去,還是那般瀟灑如風,沒有半分紊亂。

    賞心收迴眼睛,笑了笑,許是她想多了吧?這

    位爺,並沒有什麽不同。

    水房裏,喬葉洗了臉,束了發,倒水的時候卻將盆給打翻了,水潑了一地。原來,她還在緊張。

    楚離一直站在一旁看著她一聲不吭,這會兒,似是無奈地歎了口氣,按住她準備拾起盆的手,道:“我來,去吃飯。”

    “殿下呢?”喬葉抬頭看著他問道。

    “跟你一起吃。”楚離道,紫瞳深深。

    “殿下想吃什麽?”喬葉雀躍起來。

    楚離卻皺緊了眉頭,頓了頓,想了很久才道:“叫我七哥。”

    “殿下”這個稱唿,未免生疏到像是有了等級之分似的,他忽然不喜歡這樣生分的距離。

    “七哥?”喬葉不明所以。

    “吃飯去。”楚離已經放下盆具,重新執起她的手,臉上帶了明顯的笑意,他似乎很喜歡聽到這個稱唿。

    “哦。”喬葉撇撇嘴,他喜歡就好。七哥……這個詞在舌尖上打了個滾,落進心裏,歡欣跳躍著。

    真是一個動聽的名字。

    七號包間,玉簪花神。

    今天楚離的心情似乎特別得好,整張臉都柔和起來,沒有一絲一毫的冷冽。

    喬葉小心地吃飯,還是覺得有必要重新解釋一次,於是她便說了:“七……七哥,我和……楚慕真的……沒關係,你別聽他……”

    楚離打斷她,紫瞳溫柔:“我知道。”

    如果他們真有什麽,楚慕絕對不會是這樣的態度,得不到的才會費心去偽裝,巴不得天下人都誤會。楚離在心裏嗤笑,他厭惡楚慕,非常厭惡,現在尤甚。然而,一想起剛剛的場景卻又覺得暢快,清逸小王爺也有得不到的東西?

    楚離唇角微揚,細細為喬葉夾菜,許是不大習慣這樣的親昵,因此動作並不熟練,有些微微的僵硬,可是喬葉卻很高興地埋頭吃飯,他相信她的話,這就夠了。

    “未名居有些石竹花枯死了,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楚離難得主動說話。

    “枯死了?”喬葉停住吃飯的動作。

    “嗯。”楚離優雅地慢慢嚼著口中的食物,“還有居延湖的亭子周圍什麽花草都沒有,有些單調。”

    “嗯。明天我去看看。”喬葉點點頭。

    楚離吃得不多,放下筷子,眼睛越過喬葉看向對麵的九號包間,天氣漸冷,菊花已經不合時宜了,勉力維持著脆弱的生命

    。

    在楚都,菊花除了在重陽節受人歡迎之外,其餘時候都是不吉利的象征,它既可以代表長壽,也可以表示祭奠,向來都是園藝的禁忌。可是清逸王府,卻種滿了菊花……

    談了談最近的生意,看了些賬目,坐到下午的時候楚離才起身離開,臨走的時候,囑咐道:“明天記得早點過來。”頓了頓,補充:“別再喝酒了。”

    喬葉點點頭:“知道了。再也不喝酒了。”

    楚離滿意地笑了,看了看她,轉身,走進了微暗的走道,身後的人卻追上來,挽住他的手臂:“我送你出去。”

    楚離微怔,另一隻手伸向懷中,再拿出來時,昏暗的走道頓時充滿了光亮,銀光乍泄一般。

    他笑了:“別擔心,我有這個。”

    喬葉的眼睛亮亮的,是她送他的夜明珠,她居然都忘記了。

    有些赧然地鬆開他的手臂,喬葉臉有些微燙地撇開:“七哥,你走吧。”

    楚離輕笑,轉身走了出去,上了轎,放下轎簾,再也不需要刻意去掀開窗簾才能平息對黑暗的恐懼了。手中握著的夜明珠居然是熱的,連帶著心裏也慢慢熱了起來。

    嘴角一直微揚著,這個弧度很舒服。楚離靠在身後的軟墊上假寐。

    不知行了多久,轎子停了下來,楚離下了轎,可是向來冷清的離王府門前今日卻很熱鬧——

    一匹健壯的大宛汗血寶馬之上坐著一位身穿雪白戰袍的女子,見楚離下了轎,她隨即翻身下馬,朝他行了個軍禮:“離王殿下!”

    聲音中氣十足,舉止落落大方。

    楚離微微蹙眉:“免禮。”

    大楚國第一女將顧姳煙,她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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