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峰上,鬆柏蒼蒼。


    時間已經來到了三月初,春的氣息已經濃烈得讓人醺醺欲醉了。


    樹上的新枝,樹下的嫩草,讓整個月朗峰呈現出一幅層次分明的綠意;一片綠海中點綴著各色野花,紅的、粉的、白的、紫的……直教人看花了眼;空氣中混雜了各種各樣或濃或淡的花香、鬆脂那特有的淡淡清香以及小草蒸騰而起的水汽的味道。


    鬆鼠們肆無忌憚地在高大的鬆枝間跳來躥去,時不時停下來抱著大大的鬆塔品嚐;鳥叫聲此起彼伏,山腰上的鳥群似乎被什麽驚到了,“轟”的一聲四散而起,天空立刻變得五彩斑斕;鋪著厚厚鬆針的草叢中傳來可疑的“悉悉索索”的聲音,不知是什麽小獸在扭動身軀。


    李承煥倚在一棵兩人合抱的大鬆樹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山下,仲春的陽光已經很有熱度,讓他渾身發熱,那黑色魚鱗甲下的內衣都有些濕漉漉的。


    山腳下,緩緩起伏的丘陵已經變成了一張鮮綠色的巨毯;幾場春雨一下,草兒們像瘋了一般從泥土裏往外拱,很快便長得長可及膝;和煦的春風一吹,草原上立刻泛起了陣陣漣漪,“唰喇喇”的摩擦聲不絕於耳。


    從山上望下去,小湖邊的那群人格外顯眼,他們走走停停,時而捧起一掬湖水一飲而盡,時而拉起長索丈量土地——那是泉智男,他今天是第一次到李承煥推薦的這個地方實地考察,為大軍紮營做準備。


    沒錯,這個地方正是李承煥向泉智男建議的。


    這一個月來,李承煥算是從北到南把濟州島東麵逛了個遍;尤其是明寇的三個關鍵支撐點——上道裏小寨、元故宮、溫坪裏小寨——更是用盡了各種手段抵近偵查;為了摸清兩個小寨的兵力配備,李承煥甚至不惜帶隊佯攻了一次。


    他們現在已經摸清了明寇的兵力分布情況:主力部隊全都藏在深溝高壘的元故宮,而兩個小寨屯兵不過數百,且都有大量騎兵駐紮,擺明了就是要護衛元故宮的南北兩翼,防止討伐大軍繞襲其後。


    兩個小寨的選點極佳,距離元故宮都隻有十來裏的距離,從元故宮出擊的話,個把時辰就能抵達;這就打消了泉智男先破小寨的企圖——小寨雖小,卻有地形之利,沒個三五天根本拿不下來;如果泉智男敢冒險圍攻小寨的話,他就得冒腹背受敵的險,這是老謀深算的泉智男無法接受的。


    至於這條戰線再往東,李承煥就沒法哨探了——小寨中的騎兵盯得很緊,他好幾次想要繞過小寨繼續前行,都受到了明寇騎兵的封堵,要不是他見機得快,估計已經被對方包了餃子了。


    不過李承煥覺得東麵也沒有太大的哨探價值——明寇花這麽大力氣重修了元故宮,不就是想憑城而守,這濟州島東麵,哪兒還有比元故宮更加堅固的城池呢?


    還是泉老將軍那句話說得好,明寇明寇,說到底還是一幫子烏合之眾,能想到修個城池對抗王廷大軍已經是他們的最高水平了,城破之日,便是明寇風流雲散之時!


    泉智男是身經百戰了老將,他的判斷李承煥當然毋庸置疑,不過李承煥還是有點疑惑,那就是和攻滅柳家比起來,這次明寇的表現實在有點兒太慫了。


    大軍剛剛登陸時,明寇抵近禾北川騷擾還算正常,可那天巡哨的騎兵剛剛改變戰術,對方居然一下就撤了;不僅如此,自打那天以後,征討大軍的騎兵在這一城兩寨組成的戰線以西,竟然再看不到明寇一個人、一匹馬!


    這和李承煥印象中明寇的兇強霸道、花樣百出大相徑庭,是這幫子明寇突然改了性?還是他們又在憋著什麽壞?或者像泉智男判斷的那樣,明寇看到征討大軍的兵強馬壯後嚇破了膽兒?


    “承煥,你選的這個地方極佳!”


    他正想著呢,泉智男已經勘察完畢,滿麵春風的大踏步上了月朗峰,笑嗬嗬地表揚他道,“此番平寇,當記你首功!”


    李承煥躬身道,“些須微勞,不足掛齒……此處左山右溝,背靠大湖,正麵則是一馬平川,正合紮營之要,是以末將鬥膽將之推薦給大帥。”


    泉智男拍了拍他的肩笑道,“看來平日裏兵書沒少讀……不錯不錯!”


    說完他背著手轉向了東方,把目光投向了四五裏外的元故宮——微微起伏的一片綠浪中,那高大的城牆格外顯眼。


    “明寇無能為也!”眯著眼看了一會兒後,泉智男喃喃自語道,“我王廷大軍業已全數上島,困守孤城還濟得甚事?……待得此處大營紮就,攻城諸物齊備,且看明寇還能守得了幾日?”


    說到這裏,他猛地轉過身,對李承煥等一眾將佐朗聲道,“平寇複土,在此一舉,複土之功,王廷何吝厚賞……來日決戰東門,還望諸君努力!”


    他這番話給眾人畫了個升官發財的大餅,立馬讓大家興奮到了極點,一時間高昂的口號聲響徹月朗峰。


    “平寇複土!決戰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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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泉智男拚命給手下打氣的時候,瀛洲城西北角,一個嶄新的小院裏,西廂那火紅的房門緩緩打開了,穿著一身雪白中單的楚凡走了出來,伸著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楚凡扭頭朝屋裏問了一聲,“你還不起?……馬上要吃中午飯了。”


    屋裏傳來了顏如雪慵懶的迴答,“唔,我再睡會兒……吃飯再叫我吧。”


    楚凡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麽,就看到那個翠翹端著那個熱氣騰騰的白銅盆子過來了,輕輕蹲了個萬福柔聲道,“老爺,容婢子伺候您洗漱。”


    楚凡有些發懵,愣聲問道,“今兒怎麽是你?小螺呢?”


    翠翹微微垂首,“小螺姐姐今天有點不舒服,所以叫婢子來伺候……老爺若是不喜,婢子再去叫她。”


    楚凡這才迴過神來,一頭往迴走一頭說,“別叫了,我就問問……來吧。”


    自從全麵收縮以後,楚凡的日子很反常地一下子閑了下來——牛島因為陳尚仁重新迴去坐鎮,各組各部門再不來找楚凡了;複遼軍陸師幾個營早安排好了輪值,按部就班就成了;就連水師,也因為襲擾的力度減弱,沒有多少需要楚凡親自指示的地方……


    所以這些天楚凡簡直有種無所事事的感覺,今天更是一覺睡到了11點,這時候才起床。


    在翠翹的伺候下,慢條斯理地洗漱完畢,束好了發,楚凡慢騰騰邁步出了門,卻見小學校的校長孫和鬥氣急敗壞的衝進門來,讓楚凡不禁訝然。


    這又是出了什麽事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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