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夾著雪粒兒又開始時有時無地飄灑起來,整個天空灰蒙蒙的,讓人心情莫名地感到壓抑。


    還好風不是很大,陳衷紀掃視了一眼旁邊島津久雄的那艘蓋倫船,從拍打船身的海浪上估計,浪高應該不超過三尺——這種風力和海況,正是航行和海戰最佳的狀態。


    可對於船上生活而言,這種又冷又潮的鬼天氣最合適迴船艙裏舒舒服服摟著女人睡覺,不過陳衷紀現在一點這樣的念頭都沒有。


    他現在心情好得不得了!


    荷蘭人強大的戰艦讓這次海上狩獵變成了一件極其輕鬆愜意的事情——不管風向如何,不管獵物來自哪裏,也不管對方是空載還是裝滿了貨,最終都會被蓋倫船趕到他和日本人織就的大網之中,乖乖束手就擒。


    短短幾個月,陳衷紀分到手的戰利品已經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了——白花花的生絲、大包大包的茶葉、整箱整箱的瓷器、卷得厚厚實實的布匹……


    更讓他無比舒心的是,以往最難處理的銷贓問題現在一點兒不用他操心——島津家什麽東西都要!於是乎這些戰利品連過手都不用,便被島津家換成了沉甸甸的銀判!


    除了這些,陳衷紀還分到了雖然破損但稍加修理便能用的2艘福船、3艘廣船,以及他最短缺卻又舍不得花錢買的6磅佛朗機炮、碗口盞、鳥銃等等武器。


    相比銀子和貨物,船隻、武器才是陳衷紀更加看重的——他打算等這一票做完後迴福建老家一趟,再招些人手後,他的實力至少要翻一番!


    本來戰利品中還有口徑更大威力更強的火器,卻都被荷蘭人強行搜走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的拳頭大誰就有資格發號施令,三角聯盟中荷蘭人實力最強,這也是陳衷紀和島津久雄不得不退避三舍的原因。


    武器也還罷了,荷蘭人對待那些被俘的明人就更讓陳衷紀腹誹不已——荷蘭人的老大亨特爾少校還好一些,偶爾能留幾個明人俘虜扔給他。那位紅胡子的範奧斯特簡直就是個殺人狂魔,任何船隻隻要被聖保羅號逮著,上麵就別想見著活人!


    這讓陳衷紀相當抓狂——因為被殺的那些明人大多是閩浙一帶,都是刀口上討生活的。陳衷紀隻需要稍加籠絡便能轉化成自己的小嘍囉;若是能不殺的都不殺,他陳衷紀分的那2艘福船隻怕都已經修好了!


    想到這裏,陳衷紀微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抓起腳下的皮囊狠狠灌了一口龍舌蘭酒——這是亨特爾送給他的禮物。


    為這事兒陳衷紀也跟亨特爾交涉過,可人家哼哼唧唧了幾聲便把他打發了。根本就沒當迴事兒!


    這就是實力不如人的無奈了,陳衷紀很清楚自己跟荷蘭人之間的差距是全方位的:船沒人家大,帆也不如人家,火炮就更沒法看了,連人家的邊都摸不上;陳衷紀不懂得什麽叫代差,但以他多年海戰的經驗看,那就是荷蘭人的戰艦想怎麽打他就怎麽打他,而他想打荷蘭人的船,那就叫老鱉嗅鹹魚——嗅鯗(休想)!


    要想和荷蘭人平起平坐,那就得有和聖保羅號一樣的精銳戰船;想到這裏。陳衷紀不由得扭頭看了看旁邊島津久雄的那艘船,心裏憤憤不平。


    經過這麽長一段時間,陳衷紀總算是看清這個紈絝子弟的真實麵貌了:三句話離不了女人,見到稍有點顏色的便走不動道;有事沒事便扯出他島津家的大旗狐假虎威,開口閉口我爹如何如何、我爺爺如何如何;遇到軟弱者便趾高氣揚不可一世,遇到強橫者便畏畏縮縮一副慫樣……總而言之整個就是糊不上牆的爛泥!


    尤其讓陳衷紀煩不勝煩的是,這家夥隻要有機會都要逮著他翻來覆去的問顏如雪的事情,半張著嘴口水淋漓一副白癡樣兒,著實讓陳衷紀打心眼裏瞧不上他——大丈夫有權有勢了還怕沒女人?何必為個女人神魂顛倒?


    雨雪又急了起來,雪粒兒灑在硬帆上唰唰直響。陳衷紀又啜了一口龍舌蘭酒後,舉起了千裏鏡搜尋起那三艘荷蘭船的身影來。


    鏡頭中很快出現了聖保羅號那模糊的身影,陳衷紀不由得咽了口口水——什麽時候,自己也能擁有這麽一艘精良到極點的戰艦啊!


    手一抖。鏡頭一下晃開了,眼前依稀一個黑點快速閃過,似乎是在極遠的天空中懸浮著。


    陳衷紀那被酒精麻醉了的意識裏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那是什麽鬼?


    就在那黑點在陳衷紀千裏鏡中一閃而過的時候,離他七八裏遠海麵上的聖保羅號上,範奧斯特正在研究海圖。


    經過一天一夜的航行,範奧斯特確信他們已經到了長崎南邊的海域了——這裏正是他們伏擊大明商船的最佳狩獵區。


    “報告船長。勇氣號升起了信號旗,通知我們降主帆副帆,緩速巡航。”他正琢磨著自己的具體位置呢,手下一名水手蹬蹬蹬跑來報告道。


    範奧斯特一下便知道自己的確切位置了——肯定是位於長崎西南八十海裏左右的位置,已經是預定的伏擊點上了;亨特爾手上有這個時代最精確的六分儀,能準確的測出經緯度。


    “執行!”


    範奧斯特頭也不抬的哼了一聲——他對自己的判斷很是驕傲,沒六分儀我不也一樣估算出了大致位置?


    甲板上收帆的聲音還沒停息,蹬蹬蹬的腳步聲再次響起,這次是主桅杆上的瞭望手,“報告!船長,天空中……天空中……!”


    瞭望手似乎很猶豫,這讓範奧斯特很不耐煩的抬起了頭,“嗯~~?”


    瞭望手這下更加驚惶了,結結巴巴地迴答道,“船……船長……你……你還是……自己看看吧!”


    範奧斯特眉頭一下皺了起來,站起身抽出腰中千裏鏡,順著瞭望手指的方向望了過去。


    隻見灰黑色的雲層下,一個黃豆大小的黑點正漂浮在空中,下麵似乎還有——


    一根線?(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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