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構在冰與火之間煎熬,更像是立於通天石柱之上,眼前一座看不到盡頭的透明拱橋,敢看卻不敢踏入,而後則是一隻獨木橋,可行,但越走越窄,是停下保全安穩,還是邁出一步改變處境,趙構很為難。


    而離開皇宮的林一飛獨自漫步,腦中迴想著昨晚靖康之恥發生的一切,龐大的北宋帝國在京都與金兵一戰之時竟然放棄反抗,大開城門坐等求饒,麵對的確索賠十萬金的龐大數目,無法給與竟然用宗室女人抵賬。


    一萬多的貴族女子啊,就這樣被淪為了貨物,作為受新一代教育,男女平等的林一飛實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心疼這群可憐人,也痛恨宋徽宗等人北宋末年的官員,竟然為了保命將妻女送與金國玩樂。


    這特麽也算個爺們?林一飛心中對金國已經產生了幾分仇恨,來自於民族的仇恨,同時有些不解,在唐初屁大塊地方的部落女真如何成了氣候,竟然占據了半塊大宋。


    如果可以,如果趙構相信他,林一飛願意幫助他奪迴丟失的土地,救迴那些受苦受難的女人,二十二個天仙般的帝姬呀,聽說大宋第一美人也在這其中,一時間林一飛的心猶如中了一萬箭,忍不住開口大吼。


    “踏馬的,來晚了,二十二個漂亮帝姬啊,沒了,一個都沒了。”


    一句嘶吼引來周邊百姓的不斷側目,同時心中震驚萬分,這年輕人是誰,怎敢如此在皇城外道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話,不怕被陛下砍了舌頭?


    “看看看,看啥看?沒看過帥哥?”


    林一飛再次怒罵,周圍百姓紛紛收迴目光,不敢在去看這個瘋子,可百姓心中奇怪的緊,竟然沒有人上去阻止此人的言論,隻不過暗中盯著少年的人臉色怪異,派人進入皇宮向陛下通報此事。


    迴到客棧,取出錢財,這一次來臨安帶的最多的便是錢了,給出賞錢找小二帶他在臨安買下小院,饒了小半個臨安城後,林一飛最終選擇了一座雅致小院。


    院子不大,占地一畝左右,不向林府一般的三進三出,入門便能看到住宅,院中左側有一架藤蔓涼棚,棚內掛著幾串青葡萄,右側則是一座依附在古木之上的花樓,十分精致,這座小院應該是哪家閨秀出格前的小院,不然也不會賣到一百兩銀子的高價,但林一飛認為物超所值。


    給錢立字據,簽字按手印,剩下的事情交由客棧小二去做,這一趟的賞錢一兩,而他在客棧忙碌一個月才二百文錢,一兩銀子夠他忙乎一年。


    人走了,林一飛獨自參觀小院,很滿足,很開心,這個年齡便買下了一座宅子,嘖嘖嘖,可以的,可以的。


    隨後想想他的錢全部都是養父這麽多年給的,想想提筆寫下書信送與福建,所謂的母親與養父還是不能因為身體換了一副靈魂便忘記的,這種事情他做不出,忙碌了一切後天已快要黑了,小二迴來後再次將信送出,同時一兩銀子入賬。


    小二剛走,小院來了客人,朱勝非與韓世忠,文官武將同行來此,兩人不和睦,入門後相互冷哼一聲,韓世忠將手中沉甸甸的包袱丟給少年轉身便走,他心中有很多疑問,但是朱勝非再此,他不好多言。


    林一飛接過包袱嘿嘿一笑,絲毫不意外韓世忠會來此,也未曾挽留,隻道出一句日後定會拜訪,應國公背對少年揮揮手,大步離開,武將在大宋的生活時在是憋屈啊,換做任何朝代,哪有武將給文官讓路的情況。


    這若是換做尉遲恭,不知朱勝非被打死多少次了。


    等武將走後,朱勝非笑著坐在涼棚之下,同樣攜帶一個沉甸甸的包袱,放下時傳出金屬撞擊的聲響,同時笑道。


    “還允朱某倚老賣老稱唿你一聲賢侄,我與你父親也算是同僚之友,昨夜一觀也知賢侄不是那牙酸儒輩,這一百兩銀子算是一份見麵禮,還請賢侄收下。”


    林一飛隨後將韓世忠那一袋銀子丟在一旁,邊走邊道。


    “別,秦檜與我林一飛不一定誰是爹誰是兒子呢,賢侄一稱還是算了,直唿我名字就好,可以叫我小名,飛飛。”


    誰是爹,誰是兒子?還飛飛?朱勝非一時間沒能返過神兒來,呆愣片刻後哈哈大笑,指著林一飛無奈搖頭,另一飛聳聳肩坐下,身手抓下青葡萄扔到口中,打了一個寒顫,這太酸爽了,朱勝非見此不由咽了一口唾沫,少年身手將葡萄遞給這位宰相大人。


    “朱大人,我林一飛有娘養,沒爺教,林家隻不過是養父而已,沒規矩習慣了,還請您別介意,吃一個?”


    朱勝非連忙搖頭,這酸東西他可吃不得,同時對於少年的話輕輕點頭,昨晚他對少年的脾氣秉性也有了幾分了解,桀驁,不拘小節,若是對一個十幾年不曾養育的父親心無怨恨,那還能有什麽出息。


    少年一口一個青葡萄,朱勝非實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開口道。


    “一飛啊,你別吃了。”


    “好,不吃了,但是若感覺叫我一飛不舒服,可以叫老弟,到時候給秦檜叫大侄子。”


    林一飛呲牙咧嘴道,其實他也不想吃了,這太酸了。朱勝非歎了口氣無奈搖了搖頭,一老一少沉默許久之後,宰相開口了。


    “昨夜你與陛下說了何事,今日早朝時陛下大罵了文官士大夫,同時對武將生出了幾分關注。”


    少年起身去漱口,同時含糊道。


    “朱大人啊,揣摩聖意應該是大忌吧,而且關注武將何錯之有?”


    突出漱口水,迴到石椅坐下,笑眯眯的盯著眼前的朱勝非,再次道。


    “朱大人可知靖康年發生的事情?大宋勳貴妻女被俘虜到金國成為軍妓,金國十七人押送兩千人的隊伍前往金國,朱大人,我想問問您,這事情您可知曉?”


    這些事情朱勝非怎能不知道,閉眼歎氣輕輕點頭,金國的所作所為雖然是禁提之事,但大宋誰不知道,朝中的官員又有哪些沒受過這般侮辱,都是結發妻子,心愛的閨女。


    林一飛突然趴在石桌上,低著頭輕聲道。


    “朱大人,如果這兩千人中的主帥是嶽飛,結果如何?換做黃潛善結果又是如何?老朱啊,陛下關心武將有何錯?突然想到了昨晚陛下與我說的幾句話,陛下想做漢武帝光複山河,但你呢,想做房玄齡?隻是不知老朱你屬於自保派,還是豪放派,坦白的說,貪生怕死,險中求貴。。”


    從朱大人變為老朱不但並未讓朱勝非不滿,而是生出來幾分親近,林一飛不簡單,十分不簡單,最簡單的一個天選之子的光環加身,他的話朱勝非信六成。


    房玄齡啊,按照如今來比,朱勝非與他有何區別,同是臣子推主子登上皇位,待遇相同。


    宰相大人一時間有些遲疑,麵色漸漸變得嚴謹,見此少年卻哈哈大笑。


    “朱大人,童言無忌,童言無忌,還請莫要將我這孩子的話放在心中,我何德何能讓陛下改變對文武的看法,一切都是年少輕狂吹噓罷了,喝點?隻是我不喝酒,恐怕你要自己喝了。”


    哪還有心情喝酒,朱勝非的心裏十分複雜,先是對靖康年間事情感到氣憤,隨後又對林一飛的話生出了幾分幻想,誰不想流傳千古明相,例如一策定乾坤的房玄齡。


    朱勝非緊緊盯著林一飛,而林一飛也已經看向天空亂飛家雀兒,憋了許久,前者要緊牙關恨聲道。


    “林一飛,你是否是那天選之子,如果是,日後如果秦檜與王家為難你,我朱勝非保你安危。”


    “老朱啊,事在人為道理可懂?至於秦檜?秦熺畢竟不是他親兒子,另外給你個建議,盯著一個叫苗傅人,日後有助你鞏固朝中地位,出去時候記得帶門。”


    下了逐客令,百姓少年逐當今宰相如何說也有些過不去,可朱勝非偏偏十分恭敬起身,雖未行禮,但輕聲道了一句先生後退後三步,轉身離開。


    兩人簡單的交談間,朱勝非以不敢在小看這個少年,而且也無法再講此人當做一個孩童來看,嬉笑玩樂的話中透露著十分明顯的道理,一旦得到陛下重視,恐怕朝中會進行一場大換血,同時叮囑盯緊苗傅,這也等於在像朱勝非證明他林一飛是否有能力。


    朱勝非走了,少年淡淡一笑,提著兩袋銀子扔到花樓隨後大步走向小院花樓,隔牆輕聲道。


    “武將國公做到你這份上真是丟人啊,秦檜歸來後我用不上朱勝非,但是用得上你們武將,不白用,朱勝非盯著苗傅,你盯著劉正彥,莫要自作聰明打草驚蛇,到時候神仙也救不了你。”


    牆外沉默片刻,低沉的聲音飄來。


    “劉正彥會如何?如果信你,此時將他扼殺如何?”


    “別變著法顯擺你沒腦子?難怪你們武將在朝中地位低啊,別急著殺人,再過幾年,再過幾年。”


    牆外武將陰沉著臉離開,同樣,林一飛暫時需要人來保護,趙構不行,這個家夥心眼太小,疑心太重,而王氏怎甘心有人搶他義子的未來,當年不容他們母子,如今也不會接納,需要有人來壓製她。


    是否他日要登門拜訪?林一飛在思考,這一想就是半宿,清早寫信送入皇宮,請趙構為他擦屁股,暫時隱瞞身份。


    秦檜啊,你快點迴來吧,老子沒有一分鍾是不想懟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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