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區某個陰暗角落裏,幾具僵硬的屍體靜靜躺著,唯一活著的是個女人,滿眼驚恐的連連後退,一直退到貼在牆上。


    “別,別殺我,我們都是女人,我是被迫的,別殺我,別殺我……”


    曹穎猙獰著麵容緩緩靠近,染紅半邊臉頰的額頭鮮血已停流下,兇器就是她握在手裏的棍子,棍頭上沾著她的血。


    曹穎感到很冷,既有身體在失溫的冷,也有心寒的冷。


    “我救了你……你卻聽從這些侮辱你的男人的話,攻擊我,求救的是你,背叛的還是你……正是有你們這種人在,我們才會輸掉,我們才會輸掉,萬劫不複……”


    “別殺我!我好不容易逃出來別殺我!你不是在找你姐姐嗎,你姐姐是前天丟的,我是前天被抓的,也許我能幫你!”


    “……so?”


    見曹穎步伐停住,女人心底一鬆,繼續說道:“我是被大腳幫的張昆龍抓的,當時被抓的姐妹有很多,或許就有你姐姐。”


    “張昆龍……”曹穎眼中湧出悲色,半邊血臉襯托下非常的無助。


    “對對對,就是張昆龍,妹妹你可要……”


    女人話沒說完,曹穎一棍子掄下,女人的話音戛然而止。


    “謝謝你提供的情報。”


    曹穎從死人身上扯了些布條包紮傷口,又從屍體裏翻出一把彈簧刀,走出角落走向五區,走向張昆龍的大腳幫……


    …………


    “哎哎哎!就說你呢!你們這群臭娘們眼睛瞎了!交錢!”


    薑冰目光冷冷看去,是一群裹著跟狗熊一樣的男人,人數是十個都拿著西瓜刀、砍刀、斧子一類武器,臉上都是凍瘡凍傷,屬於那種又窮又橫不要命的。這群人的旁邊豎著一張木板,有些裂紋的木板上刻著幾行小字,隨著裂紋而變形模糊不清,不過通讀上下文還是能懂的。大體意思是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栽,要想從這兒過,留下買路財。


    說話的男人見薑冰一行怔住不動,複大聲喊道:“快點掏物資!別想著賣批!老子隻要物資不要批!”


    又指向薑冰道:“那個娘們,老子看得出你是個有背景有本事的硬點子,老子惹不起你,別讓大家難看。你們十個人我就要十個土豆,紅薯也成,痛快交了,這點糧食對你來說毛毛雨,對老子來說能救命。就當是發個慈悲,捐紅十字了。”


    薑冰冷冷看著對方,眸中罕見的沒有殺意,玉手輕抬格洛克瞄準對方的頭。


    男人臉色不變:“哼,老子果然沒看錯,有槍也得交物資,除非你把俺們兄弟會的弟兄都殺了,弟兄們!!!”


    隨著男人招唿一聲,立即有幾十號人跑來,猶如一排木雕安靜站在男人身後。


    薑冰起初不以為意,直到又有幾十名婦女、孩童、老人跑來,都站在男人身後沉默注視等待。一雙雙眼睛有清澈有渾濁,千姿百態卻讓薑冰有些看不清楚,好像都一樣。


    薛瑩眾女都有些錯愕,全都下意識的看向薑冰,仿佛在問真的要開槍嗎?


    “你在賭我的子彈,沒有你的人多?”薑冰冷聲發問。


    男人坦然迴道:“你把我們打死,了解痛苦,我們謝你;你要交了物資,讓我們能多苟活一天,我們同樣謝你。這狗世道把人變成畜生,要麽死要麽生不如死,不管你怎麽選都是在幫我們。”


    薑冰沉默的震耳欲聾。


    “你們幫會是兄弟會?沒聽說過,你叫什麽名字?”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蒙擁軍!”


    “哦,原來叫蒙擁軍啊,老娘還以為你不是叫張角,就是叫李自成呢。”


    手槍已在手中消失,薑冰揮了揮手,滿滿一袋子大米出現在蒙擁軍眼前。


    “這是五十斤大米,滾蛋吧。”


    蒙擁軍平靜的搖頭:“謝謝了活菩薩,但給大米沒用,老子隻要十個土豆,這是俺們兄弟會設卡的規矩。”


    隨後解釋道:“俺們可不像活菩薩你,現在放水的姑娘們都被官家強行給變小姐了,水開始收費,沒個工作都用不起水……謝您的好,給土豆就成,十個土豆。”


    薑冰換成十一個大土豆:“多出這個土豆是給你的,做向導給我帶路。”


    “中!活菩薩你等一等,讓我交待一下。”


    過了一分鍾,蒙擁軍跟薑冰走了。


    “謝謝你活菩薩,你的土豆個頭真大,你是空間係異能者吧?您要去哪?”


    “不著急,你先跟我說說兄弟會吧,我從來沒有聽說過。”薑冰認真說道。


    蒙擁軍簡單說道:“嗐,哪什麽兄弟會,不過是傳出去唬人的罷了,就是群活不下去的人團結起來,群居討生活苟著了。”


    世上什麽東西最頑強?生命力和權力。


    權力不會消失,生命自有出路。


    楊德勝選擇保留火種,拋棄了底層人民,剝掉女性群體生存的權利,來供養滿足於精英階層。當楊德勝放棄的一刻,基層的控製就土崩瓦解,第五區開啟了無政府模式。


    前麵說過,大隆的男人們人均一個皇帝夢,末世在他們眼中和亂世劃等號。各種通信手段失靈,楊德勝已如漢之州牧唐之藩鎮,已經屬於割據一方了。而楊德勝對基層的撤退,基層自然而然豪傑並起共襄盛舉,這邊起來個牛逼幫,那邊起來個大腳幫,不管是仗著背後有人,還是出售女性賺取的物資糧食,總之手裏有糧有心腹班底,豎起招兵旗自有吃糧人。手裏有糧有兵,那自然是掠奪四鄰得到更多的糧食招募更多的兵,然後一步步循環的滾雪球滾起來,劉備、曹操、孫策等等這幫三國豪傑漢家英雄,這些輩出的豪傑們,不都這麽滾起來的。


    翻譯翻譯,什麽叫豪傑輩出,什麽叫英雄並起!


    自然而然,有的人想當皇帝,有的人隻想活著。


    自發自願的加入,各自出力你打柴我撿垃圾,一個人活不下去那就湊一起活著,能活多久是多久。


    “嗐,說穿了我們兄弟會就是乞活軍,總歸都不想死,想活著嘛。”


    蒙擁軍慘然一笑,他是曆史係畢業的,沒想過會有親身體會一把曆史的機緣。


    薑冰悠悠問道:“你們兄弟會,吃人嗎?”


    蒙擁軍坦誠答道:“我看到的沒有。”


    我沒看到的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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