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田大綱身為山田家的老大名,此刻正站在夏營外的寒風中。


    即便到了這一刻,他仍是有些不真實感。


    原先,他的兒子山田勇太身為山田家的大名,是最先向豐臣秀吉表達善意的那一個。


    當時織田信長才是倭國霸主,山田大綱並不看好身為新秀的豐臣秀吉,無奈於自己已經退位,隻能看著兒子做出決定。


    後來豐臣秀吉聯合德川家康,一同發起本能寺之變,徹底推翻織田信長的統治。


    山田勇太身為從中出力的大名,得到了豐厚的迴報,更得到了豐臣秀吉的信任。


    直到現在,山田大綱還是會想起那個午後,那個山田家從一方大名,突然變成一方霸主的午後。


    “大帥讓你進去。”


    恍惚間,有人在山田大綱麵前喊道。


    山田大綱有些恍惚,險些將這話聽成了:將軍讓你進去。


    那是山田家沒落的起始。


    “是,是。”


    山田大綱迴過神來,點頭哈腰應答。


    沒一會兒,他就在幾名兵丁的押送下來到一座大帳外。


    隨著徐盛走入大帳,一股溫暖撲麵而來,緊隨而至的,卻是一股冷漠到近乎壓迫的氣息壓向山田大綱。


    “聽說你要獻城?”


    山田大綱小心抬頭,看向說話之人,很快驚訝於對方的年輕。


    “是。”


    山田大綱低頭應道。


    周瑜得到答複,嘴角挑起一絲冷笑。


    “應是投降才對吧。”


    “什麽獻城,不過是無法守城找出的借口,素來隻聞倭寇殘暴,不想倭寇不要臉的功夫,更是無人能及。”


    山田大綱沉默不語,心中分外屈辱。


    “大帥,雖說新羅城不堪一擊,可此人既來獻城,也算是有誠意,也能減少我方將士傷亡。”


    趙雲的話雖然也不好聽,卻著實溫暖了山田大綱的心,讓他臉上流露出一分謝意。


    周瑜起初沒有關注山田大綱的表情,隻是心中奇怪,他不明白趙雲為何要替倭寇說話。


    直至看見山田大綱臉上露出的謝意,他心中一動,轉而了然。


    他們此番遠征倭國,雖是十拿九穩,可如果能有一個身份夠高的向導,也能減去許多麻煩。


    心中暗讚了一聲,周瑜輕咳道。


    “既然順平侯如此說,本帥便給你一個麵子。”


    “順平侯,本帥有些累了,你去接手新羅城吧。”


    “是。”


    趙雲順勢起身,一路出了營帳。


    在他身後,山田大綱亦步亦趨。


    “老人家,你叫什麽名字?”


    一邊走出營帳,趙雲隨口問道。


    “老夫名為山田大綱,謝過順平侯。”


    “山田?”


    趙雲覺得這姓氏有些奇怪又有些耳熟,沒有過多計較,轉而問道。


    “你為何投降,又為何不早些投降?”


    “老夫身為倭國大名,雖被剔除了封地,卻也不能給山田家丟了臉麵,之所以獻城,隻是因為城中的守軍在半個時辰前逃出城了,無法再守。”


    “守軍逃光了?”


    這倒是讓趙雲沒能想到。


    夏軍雖說沒有包圍新羅城,可守軍若逃,夏軍不可能不注意到。


    “他們是怎麽逃的?”趙雲奇怪道。


    “那些浪人早已挖好隧道,我事先不知……”


    趙雲心中閃過一瞬間的哭笑不得。


    他不再說話,隻調了三千人馬在營外等待,一同入城。


    兩個時辰後,新羅城以一種近乎戲劇的方式落入夏軍手中。


    趙雲沒有將山田大綱關押,反而給了他一定的禮遇。


    正如周瑜所想,他想要這個老倭寇當向導,在得知對方的大名身份後,這個想法便更加強烈了。


    ……


    次日,清晨。


    趙雲一覺醒來,便命人去尋山田大綱。


    “山田老先生來了,坐。”


    趙雲坐在桌邊,吃著夥頭軍送來的肉粥和三道算是小灶的下飯菜。


    山田大綱得此禮遇,有些不知所措,可還是坐在了桌邊。


    “來人,給老先生上碗肉粥。”


    喊了一聲,趙雲看向山田大綱,開口問道。


    “老先生,昨天聽說你是大名,卻被剔除了封地,當時時間緊迫,未能細問,不知這是為何?”


    山田大綱聞言,歎了口氣。


    “此事還得從……”


    趙雲斷斷續續聽完,大致明白了經過。


    這件事歸咎其根底,其實還要算在大夏頭上。


    當初倭寇奇襲高句麗,一路打到了國內城。


    高句麗當時的韓王李在嚴乃是大夏一手扶持,出事後自然向大夏求援。


    大夏出兵北伐,統帥嶽飛本想穩紮穩打,便派出先鋒羅成帶人試探倭寇虛實,不想倭寇一路順遂,太過鬆懈,竟被羅成等人生擒了當時駐守國內城的倭寇大名。


    那倭寇大名在死亡的威脅下屈服,供出了將軍豐臣秀吉的行蹤,致使豐臣秀吉險些被圍殺。


    而那位被抓後出賣豐臣秀吉的國內城大名,便是山田家大名,山田勇太。


    事後豐臣秀吉雖顧念舊情,沒有將山田家徹底鏟除,卻還是把山田家的封地盡數收走。


    迫於生計,山田大綱無奈出山,成了新羅城守將。


    趙雲聽完,眼睛忍不住眯起。


    他入伍時間比嶽飛稍晚些,卻也算不上隔輩,二人關係不錯。


    因此對嶽飛手下的先鋒官羅成,親衛隊長藍玉等人也有所聽聞,卻不知當初嶽飛北伐,還有這般舊事。


    “老先生,山田勇太此人我也曾有所耳聞,他算是我大夏的朋友。”


    事實上,趙雲從未聽過什麽山田勇太,也不知嶽飛後續如何處置那人,這麽說隻是為了安山田大綱的心。


    山田大綱麵露驚訝,緊接著反應過來。


    “大人聽過犬子?!”


    他立刻坐起,屈膝便要跪下。


    “大人可知犬子而今下落?”


    趙雲趕忙起身攙扶。


    “老先生莫急。”


    “大人若是能幫忙尋到犬子,您讓我做什麽都行!”


    山田大綱並未起身,反而對著趙雲開始磕頭。


    見他這般模樣,趙雲心中有了定論。


    很明顯,眼前這人不是那種愚忠之人,他尋兒子隻是關心兒子下落,並非為雪恥一類的理由。


    “老先生莫要擔心,勇太兄為我大夏做了那般大事,便是我大夏的朋友,我大夏從不會虧待朋友,你且等待些時日,我必讓你們父子團圓!”


    “是是,謝謝大人,謝謝大人……”


    山田大綱感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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