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並沒有失去理智,恰恰相反,在這一刻,他的腦袋瞬間清明,更盛往昔,甩開李公公的攙扶,楊廣步行走出皇城。


    “陛下……”


    恍惚過後,李公公快步跟了上去。


    “不必跟來。”


    楊廣沒有迴頭,隻開口止住了李公公的步伐,他隨口命令道:“嗬,如果心中還有朕的話,幫我把那欺君小人清理了吧。”


    郭虎臉色一瞬間煞白,但已經沒有人再在乎他的死活。


    隨著楊廣離開,整個皇城瞬間炸開鍋,混亂從皇城內蔓延而出。


    一些消息靈通的世家豪門反應過來,也開始快速準備,召集族人,派出護衛主動維持秩序,他們沒敢在這種時候生出幺蛾子,因為誰都知道,大夏不會容忍一座混亂的大興城出現。


    諷刺的是,昔日人心惶惶的大興城,在勝負定鼎的前一刻,竟奇妙的安靜下來,好似死一般寂靜。


    半個時辰後,著一身龍袍的楊廣終於來到城牆下。


    他抬起頭,隻看見一片混亂場景。


    有大夏旗幟高高飄搖,喊殺聲、求饒聲不斷,有大隋士卒不要命奔跑,人們擁擠著想要從城牆兩側的階梯上湧下,有人狗急跳牆,直接從城牆上跳了下來,摔得筋骨斷折。


    有隋軍士卒在將軍的帶領下從楊廣身邊跑過,看樣子是望城門方向去。


    而在那邊,已經有陣陣喊殺喧鬧聲響起,聽著像是‘喜迎王師’之類的話。


    身穿龍袍的楊廣站在這混亂中,麵色沒有絲毫變化,直至被人發現他的存在。


    “狗皇帝在那,快抓了他向王師邀功!”


    一群人唿喝著來到楊廣麵前,領頭一人楊廣並不認識,隻覺得有些麵熟,或許是這兩年接見過的少年英傑。


    “別殺了他,抓住他!把他交給夏軍,換一份富貴!”


    那名少年英傑止住抽刀圍攏向楊廣的手下,自己一步一步踏前,臉上帶著獰笑。


    “抓了你,我在大夏也能有一份晉升之階了!”


    他輕聲說著,雙手朝著楊廣抓來,想要把他製服。


    正在這時,楊廣龍袍一甩,寬大袖袍輕飄飄砸在少年英傑臉上。


    後者愣了下,並不生氣,直至一股劇痛從小腹傳來,才愕然低頭。


    象征權柄的天子劍,不知何時已經插入他的小腹,楊廣抽劍,血如泉湧,驚得周圍紅了眼的士卒們猛然清醒。


    “殺,殺了他……”


    少年英傑跪倒在地,一手指著楊廣。


    楊廣甩了甩劍上鮮血,用龍袍擦拭。


    “殺朕?嗬嗬,你們不是還要用朕去交換一份富貴嗎?”


    楊廣笑道,語氣驟然森寒。


    “天子不可辱,朕便是死,也應死在大夏那位天子手裏,爾等安敢動朕一根毫毛!?”


    躁動的人群再度退開十餘步,圍出一個大圈,沒人再敢聽那少年英傑的命令。


    楊廣環視人群,冷然一笑,雙手持劍重劈,大好頭顱飛起,睜著眼落在地上,做完一切,他收劍歸鞘,隻站在原地,不願再動。


    當城門洞開,朱棣幾人騎馬進入他們忠誠的大興城,看見的就是這一幕。


    黑壓壓一片上千隋軍圍在一處,眼神複雜望向中央的明黃身影。


    “楊廣?”


    朱棣沒見過楊廣,但還是一眼認出對方。


    哪怕大興城破,大隋覆滅就在今日,可中原皇帝又不隻有隋帝一個,誰敢冒著被殺的可能穿龍袍?


    “燕王殿下,那便是昏君楊廣了。”


    幾名投降的隋軍將領點頭哈腰伺候在旁,其中一人指著人群中的楊廣道。


    “讓開讓開,大夏燕王駕到!”


    周圍隋軍如夢初醒,紛紛避讓。


    身份最高的朱棣一馬當先,其後多人鹹從,朝著楊廣走去。


    直至近前,這位半天前還是萬人之上的天子,才抬起頭來,看向坐在馬上的一眾夏人。


    “昏君!這等時候還敢桀驁,真是不知死活!”


    一名投降的隋軍將領急於表現,三兩步上前,想要把楊廣製服。


    劍光再閃,他沒想到這種時候楊廣還敢發難,捂著飆血的脖子倒地。


    又死一人,周圍隋軍驚惶不定,唯朱棣等人麵不改色,仍端坐馬上。


    “你不怕本王殺了你嗎?”


    楊廣沒有說話,甩去劍上血,又以龍袍拭,他才直麵朱棣,搖搖頭道。


    “我想見見那位老朋友。”


    楊廣口中的老朋友,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皇帝的朋友隻有皇帝,至少在大隋如此。


    朱棣沉默了下,對身後揮手。


    “將人帶下去,準備押迴京城。”


    後方將軍中,一名白袍將軍搶先他人騎馬走出。


    “昏君,你可認得我!”


    走出人群的正是羅成,他眼中滿是仇恨望著楊廣,手中緊握長槍,恨不得下一刻就將馬前的楊廣洞穿。


    “是羅家的小將軍啊。”


    楊廣反應十分冷淡。


    “昏君,當初你設計陷害我父,將他當成炮灰扔在戰場上,可有想過今日?”羅成雙目通紅,咬牙看著楊廣。


    “伍長……”


    人群中又走出兩人,藍玉快步來到羅成背後,擔心他做了傻事。


    楊廣該死,可楊廣既然說要見自家陛下,那麽在陛下下令之前,楊廣就死不得!李穀同樣上前,跟藍玉不一樣的是,他沒有勸阻,獨臂握著刀,思考要不要替伍長把事辦了。


    “羅成,不要衝動。”


    嶽飛騎馬跟在朱棣身後,終於出聲道。


    他很看好這個年輕人,不願對方自毀前程,盡管現在殺了楊廣,自家陛下不會說什麽,但羅成未來的仕途必定坎坷,所謂上意難測,未免不會有功利或迂腐之人借此打壓。


    “伍長……”


    藍玉也看著羅成低語。


    “昏君……唉……”


    羅成終於還是沒有出手,勒馬迴返,直出人群。


    藍玉剛想追出去,卻被朱棣麾下的常遇春攔住了去路。


    “兄弟,你帶著這玩意去找羅將軍,讓他發泄發泄,心情說不定就好多了。”常遇春說著,從懷中掏出一份名單,是攻破大興城前,朱棣就打算清理的,一批惡性累累的門閥豪強。


    藍玉接過名單一看,頓時大喜。


    “謝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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